當即,陳言潤便收拾東西回了陳家村,隻是他未曾進去,在村外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了一處略顯破舊的茅草房前。
“在下陳言潤,今日前來拜訪。”陳言潤老老實實站在門外招呼道,雖是籬笆完全能看見裡頭的人,但他也守著規矩,沒有直接推門而入,或是呼喊裡頭人的名字。
隻是裡頭那人聽見了,微微抬頭看了陳言潤一眼,便又接著犁院子裡的地,絲毫沒有將陳言潤迎進來的想法。
陳言潤一聲不吭站在院門外等候,直到日頭已至正中,院子裡已是傳出飯菜香味兒,那人方才給他開了門。
“我不歡迎你來。”那人冷冰冰出言道,似乎將陳言潤看做了掃把星,“你每次來定然都是給我找麻煩。”
話音未落,便換來陳言潤一笑,溫潤的聲音道:“你雖如此說,可一人住在此處,亦是希望我多來幾回。再者言,我給你帶的可不是麻煩,而是讓你心動不已的好處。”
旋即隻聽一聲冷哼,那人便不言語了,隻一路將陳言潤帶進灶房。
桌上幾個家常小菜,多是素食,唯一算作葷腥的,還是那盤小蔥炒雞蛋。
這讓陳言潤有些意外,他瞧了瞧眼前人,“你將那些銀錢當飯菜吃進肚裡了?怎麼如今過得如此拮據。”
“我喜歡這粗茶淡飯的日子,無須你多管閒事。”嘴上說的難聽,但這人還是給陳言潤盛了滿滿一碗白米飯,麵上的神情越發冰冷,語氣亦是生分,“食不言寢不語,有什麼屁話吃完再說。”
陳言潤知曉他為人,即便性子冷淡,有時脾氣還有些怪異,卻是個實打實的好人,且十分有本事。故而也沒對這些話有何不滿,反而麵帶笑意接過了那缺了口的瓷碗。
此人名喚原莽,一直以來都住在陳家村村外,卻藏得極好,村長都不知此處竟住著個外村人。在陳言潤尚且年幼時,曾欠下原莽一個巨大的人情,不過從未見過原莽以此強迫陳言潤對他做些什麼,反而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作態。
這一度讓陳言潤有些莫名,待到年紀稍大些了,陳言潤方才明白,一切隻是因著自己住在陳家村,若是成日往這荒郊野嶺的地方來,定然使人生疑。
待到用完膳,二人相對而坐,原莽麵上神情有些不耐,“說,你又要我幫你什麼。”
陳言潤聞言,淺笑一聲,未曾言語,隻是手指沾了杯中的茶水,在這破舊的木頭桌上寫了幾個字。
看清這幾個字,原莽神情大變,當即便道:“你可真是……總是那這般讓人為難的事情來給我做,我不乾,堅決不乾。你愛尋誰替你做這些事情,便去找那冤大頭,莫要來纏著我!”
原莽少有說話如此多的時候,此刻也是因著被陳言潤逼急了,他可一丁點兒都不想因此惹上一身騷。無論誰都不行,不止陳言潤。
“對你不過小事一樁,何必拒絕的如此快?你大可以想想。”陳言潤不急不緩道,麵上笑意盈盈,他將先前在鎮上給原莽割的那一刀肉放在了桌上。
幾日未吃肉了,原莽見著那肉便有些坐不住,陳言潤肉挑的極好,若是真能拿了,將肉洗淨切好做上一盤炒肉片……光是想上一想原莽便有些流口水了。
待到一炷香以後,他仍舊是搖頭,可語氣不似先前一般堅決,“無論如何我也不能乾這事情,我沒那本事,一刀肉擔起陳秀才的重任。”
“你以前不都叫我陳小子,今日倒是生分了。”陳言潤笑了笑,隨即將懷中的銀票拿了出來,“知曉你所想,可不止這些。院門外有幾袋米麵,外加……這兩千兩的銀票,你再好好想上一想。”
兩千兩銀子,如此大的數字,便是往那些縣官麵前擺,他們都能失了態。
原莽卻好似不為之心動,反而對那些米麵有些動心,他輕咳一聲,還是道:“兩千兩便想我替你辦這事情,我說了,不乾。”
陳言潤點點頭,佯裝失落道:“看樣子,那壺女兒紅,便隻能我自己……”
“女兒紅?可是在那老地方打的?”原莽舔舔嘴唇,歎了口氣,神情冷淡,嘴裡卻道:“你這混小子,將我軟肋捏的清清楚楚……罷了,便就這一回,下不為例。”
看似隻因著這些吃食心動,陳言潤與他多年相識,卻也清楚並非如此。
那兩千兩銀子,若是到了原莽手中,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陳言潤正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又因著二人對彼此心知肚明,方才應了下來。
如若不然,不曉得還要費多少工夫。
定下來後原莽便走了,直到天色擦黑方才返回,他不言不語,隻朝著陳言潤伸出手。
而心領神會的陳言潤將懷中的銀票遞過去,他拿在手中後的下一刻,便黑著臉將陳言潤趕了出去。
陳言潤絲毫未覺著惱怒,反而搖頭失笑,他去尋了先前包的馬車,急匆匆往靈應寺而去。
一路上那車夫快馬加鞭,才在寺廟關門前到了靈應寺,可那護院的僧人無論如何也不給陳言潤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