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蟬聲密集,一聲聲響徹夏天。
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著。
冰淇淋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帶著抹茶特有的一絲苦味。
甜中帶著苦。
像極了這段時間內長期壓抑在他心中的這一份不能訴諸於口的暗戀。
手中的冰淇淋融化,再一次滴落在了陸衡的虎口上。
手的主人尚未有所知覺,被另一隻手給握住,猩紅的舌尖舔去那一點抹茶的綠。
江明澈抬起臉,輕勾了勾唇,“嗯,我覺得味道還不錯。你覺得呢?”
身體猛地顫了顫,陸衡倏地扣住江明澈的手腕,他的眸色很沉,聲音壓得很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江明澈手中的冰淇淋被他自己吃得差不多了。
他低頭把最後的那一點吃完,嘴裡含著冰淇淋,倒是半點沒影響他說話,語氣輕鬆地道:“知道啊,在親你。”
注意到陸衡手裡的冰淇淋化得更快,江明澈挑了挑眉:“你冰淇淋不吃嗎?再不吃該化了。”
…
蟬鳴聲聒噪個不停。
那一聲“在親你”依然清晰地砸進陸衡的耳裡。
他握著江明澈手腕的那隻手倏地鬆開了手,無意識地吃著手裡的冰淇淋,腦海裡閃過各種可能——
是出於惡作劇,還是青春期對於新鮮事物的好奇,又或者是一時的衝動……
心底兩個念頭在極致地拉扯。
是澈澈主動親的他,說明他對他至少有某種程度上的喜歡,不管這份喜歡可以維持多久,至少他擁有了這個當下。
聰明的話,他應該趁這個機會,把人徹底掰彎,將兩人的關係確定下來。
另一個聲音在告誡他,他不能這麼自私。
這是一條不歸路,這條路太窄,太難走。他一個人就夠了,他不能把澈澈也拉扯進來。
人在青春時期,很容易會模糊友情跟愛|情的界限。
又很容易為了嘗試所謂的新鮮事物,出於一時的衝動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在意識到自己的性向之後,陸衡曾經花了很多的時間,查了很多資料,也有意去了解他所謂的“同類”,也就是同|性戀這一群體。
在這個圈子裡,直男出於新鮮或者是好奇去嘗試跟同性展開一段關係,之後照樣跟女生交往,這樣的例子並不少見。
又或者因為一些原因,進入這個圈子之後,再也回不了頭……
始終是有始有終的少,反目成仇的多。
陸衡不怕江明澈會是先轉頭離去的那一個,他擔心的是,以後江明澈一旦後悔,他會沒有退路。
…
手裡的那一點冰淇淋吃完,可能是隨著身體的降溫,陸衡從剛才起一直處於發熱昏漲狀態的大腦,也逐漸地冷靜。
他試圖理性地分析江明澈剛才的那一刻吻,出聲問道:“覺得好玩?“
從剛才起,陸衡就沒出聲,也沒什麼反應。
江明澈知道陸衡心裡頭有他,當然不會以為陸衡是不喜歡他才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隻當陸衡是太過震驚,需要自己消化消化。
就是萬萬沒想到,陸衡這家夥最後會是得出還怎麼一個結論。
江明澈眼露錯愕地看了陸衡一眼,給聽笑了,“你覺得我在玩你?在你眼裡,我是這種人?()”
陸衡敏銳地察覺出江明澈不開心了,儘管後者在笑。
向來平靜的眼底難得地露出幾分緊張地神色,陸衡:我不是這個意思……?()_[(()”
江明澈一臉正色:“你聽好了。我親你,不是出於好玩,也不是因為出於圖新鮮或者是喜歡冒險,是因為喜歡才親你。
我喜歡你,跟你對我做了什麼沒關係。不是你掰彎的我,是我本來就喜歡你。”
他一口氣,把陸衡的顧慮都給說了出來。
當初兩人剛交往的時候,陸衡就有這些顧慮。
隻是他跟陸衡的交往從一開始兩人的感情就很好,又因為處於熱戀,大腦降智,不夠敏銳,他完沒有發現,原來陸衡心裡有那麼多的不安。
幸好,陸衡不是那種會讓人猜的性格。
他如果不開心,或者心理有什麼顧慮,他問的時候,他就會如實地跟他說。
後麵兩個人也就漸漸地把陸衡的心結給解開。
那會兒,他真的算不上是一個很合格的男朋友。他連陸衡的不安跟負罪感都沒能及時察覺。
如今重來一次,江明澈希當然希望兩人這一回他跟陸衡之間沒有任何的誤會。
他也希望陸衡心裡不要背負任何的心理負擔。
江明澈一股腦地把話給說開,予以了否定的同時,更是直接來了一記直球。
…
“轟——”地一聲。
陸衡像是從幾十米高的地方,一下子墜入水池中。
耳邊轟然響成一片。
心臟因為缺氧而一陣陣抽疼。
陸衡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人不僅僅是在極度傷心的時候,心臟會抽疼,太過高興時也會。
“你說,你……喜歡我?”
喉嚨發緊。
陸衡像是才剛學會說話的人,聲音嘔啞,說話一字一頓。
江明澈就聽出陸衡聲音裡的沙啞,也窺見了他眼尾的緋色。
江明澈想起,他們大學那會兒,他是酒後告的白。
他的意識雖然是清醒的,也能認人,但是由於的確有點醉,加上他那個時候太過緊張,根本沒仔細去看陸衡臉上的表情。
那個時候,陸衡也是像現在這樣嗎?
聲音低啞,就連眼尾都微微泛紅?
不,也許那個時候的陸衡,可能比現在更加不安不可置信。
他不應該選擇酒後告白的。
他應該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鄭重而又認真地告訴陸衡他的心意。
() 那個當下,他就應該讓陸衡知道,他不是一時的衝動,也不是一時的獵奇……
這一回陰差陽錯的,算是彌補了之前的遺憾。
江明澈起身,跨坐在了陸衡的腿上。
他雙手勾住他的脖頸,在陸衡的唇上親了一口,語氣無比堅定又篤定地道:“對,喜歡。就想是你喜歡我的那種喜……”
江明澈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腰身猛地被箍住,陸衡的唇重重壓了上來。
…
兩人的唇瓣相貼。
手臂環抱著的腰身是那樣地纖細,幾乎要把人給逼瘋。
陸衡不由收緊了環在江明澈腰間的手臂,他的舌尖生澀地頂開江明澈的唇,帶著點笨拙跟溫柔,去勾住江明澈的舌。
他又一次嘗到了江明澈舌尖抹茶的味道。
這一回,陸衡終於知道,怎麼去品嘗江明澈嘴裡的香甜。
陸衡的輕吻太過青澀,連帶地江明澈不由地回想起兩人最開始交往的那段時間。
心跳砰砰跳得厲害。
不管他跟陸衡接吻過多少次,他的心依然會為他劇烈地跳動著。
江明澈本能地加深了兩人的之間的親吻。
他的舌尖挑逗著陸衡的舌尖,嘗到了他口中的巧克力,貪婪地汲取著他的每一寸。
陸衡身形微僵。
他已經意識到,江明澈並不是頭一次跟人接吻。
那個人是誰?
是澈澈第一次喜歡的人嗎?
出於類似嫉妒以及偏執占有心理,陸衡不甘示弱。
小心翼翼地品嘗變成了直接而又大膽的索取。吻得太過用力,江明澈的舌根有點疼。
兩個人最開始交往那會兒,江明澈都是猴急的那一個,總是親得橫衝直撞。
陸衡要麼縱容他,要麼溫柔地引導他。
明明兩人都是菜鳥,陸衡的吻技卻比他進步得快得多。
江明澈學著陸衡以前指引他那會兒一樣,手在陸衡的脖頸上安撫性地輕摁了摁,引導他跟自己親吻。
陸衡的速度果然慢了下來,親吻也不像剛才那樣急躁。
不得不說,天賦這種東西,完全不講任何道理。
江明澈也就是引導陸衡稍微放慢一點速度,陸衡自己就掌握了竅門。
江明澈沒有再被弄疼,他索□□出主動權,放任陸衡親吻自己。
…
一吻結束。
陸衡靠在江明澈的肩上,微喘著氣。
江明澈鼻尖輕蹭他的耳朵,輕輕地在他的耳尖上落上一個親吻。
陸衡微微偏過腦袋。
江明澈一開始沒在意,隻當陸衡剛好把頭給轉開。
直到,他低頭去親吻陸衡的下巴,陸衡同樣做了個躲避的動作,江明澈這才垂下眼瞼,去看陸衡。
“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