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沅愣愣地捧著懷裡的書,完全沒反應過來。
“……什，什麼姿勢？”
顧晏丞拿過薑沅懷裡的書，放到他自己的寢室桌上,興致勃勃地給他看他在小紅芋發起的投票，“你看，這是我根據評論區呼聲最高的提議,發起的投票選項。沅沅你最喜歡哪一個？”
什，什麼呼聲最高的提議？
薑沅一頭霧水地看向顧晏丞的屏幕——
[投票解鎖最新一組照片……A.親吻手背.B.單手解扣子的動態圖.C.手抓床單]
這幾個選項,薑沅並不陌生。
他以前經常在阿丞的評論區刷到，還曾經感歎過網友們的腦洞。
不像他,每次都隻會在心底默默感歎，再默默地存照片。
…
“沅沅你要是喜歡看男生的手，以後就隻看我的。你喜歡什麼姿勢、角度，我都可以。”
江明澈的腦海忽然想起,那天他跟阿丞兩個人雙雙掉馬之後,阿丞在樹下對他說過的話。
江明澈愕然。
他還以為,阿丞隻是說說而已。
“選A跟C的人最多，沅沅你覺得哪個選項好？”
薑沅垂下眼瞼,輕抿起唇。
可不可以，都不選？
自從知道菟苑苑就是顧晏丞，薑沅就再沒進過菟苑苑的主頁。
總覺得有一種羞恥感,以及負罪感。
但有一次還是被大數據推送了阿丞的帖子。
阿丞的帖子還是很受歡迎，底下的評論很多。
可他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跟大家一起欣賞。
反而，反而……想要把帖子給藏起來，不想讓大家看見。
薑沅微抬起臉：“阿丞……你平時,都是在寢室拍的嗎？”
“部分帖子是。照片的質感是不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部分是……
那阿丞的室友，也都知道阿丞在小紅芋上傳自己的照片的事情嗎？
阿丞拍那些照片的時候，他的室友們也都看見了嗎？
薑沅心不在意地點了點腦袋：“嗯，嗯。”
薑沅不知道的還是，顧晏丞每次都會選在室友都不在，或者是晚上熄燈後，把自己床鋪的遮簾一放，密不透風後，才會開始拍。
有些看似第二方的視角，也是他用自拍杆先定好角度。
他開小紅芋的目的，就是奔著薑沅去的。
當然不會讓寢室其他人知道他在小紅芋傳自己的手部照片。
投票頁麵，A、C選項暫時領先。
顧晏丞當然不是網友們選的是哪個，“沅沅你哪個選項好？”
在掉馬之前，顧晏丞一方麵每次發帖，都得擔心他的照片到底能不能吸引到薑沅，另一方麵又會擔心，萬一他發的照片太過好看，薑沅會喜歡上【菟苑苑】，每次都吃自己的醋，差點沒把自己給醋死。
自從跟薑沅兩人雙雙掉馬之後()，他在小紅芋發的照片就徹底沒了顧忌。
就像是一隻花孔雀?()，變著法去撩薑沅。
讓他鬱悶的是，那之後薑沅好像就沒怎麼上過小紅芋了，都沒有給他點讚！
這才決定直接放一個大招！
而且這個大招，必須得要薑沅本人的參與，這樣才能精準狙擊取向。
“我覺得，都，都挺好的。”
以薑沅的性格，實在說不出，他一個都不想選這句話，隻好硬著頭皮，違心地回了這麼一句。
這個回答是一點沒把顧晏丞難住，“那就都拍吧。到時候我看看，要上傳哪一組照片。沅沅你搭把手，幫下我唄？”
薑沅微張了張嘴。
怎，怎麼幫？
拉著薑沅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他自己則背靠著桌子，將手伸到薑沅的麵前，“握住我的手，吻我。”
…
薑沅眼睛睜圓。
薑沅還沒反應過來，顧晏丞主動拉過他的手，湊到自己的唇邊。
一個吻，輕輕地落在薑沅的手心。
顧晏丞抬起臉，先是迅速地瞥了眼薑沅的反應。見後者沒有任何厭惡的神色，僅僅隻是走神，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頓時放了心了不少。
餘光又瞧了瞧薑沅，裝出一副雲淡風氣的語氣，“就像這樣，會了嗎？”
彆看顧晏丞語氣這麼淡定，事實上他這會兒雙腿軟得要命。
隻是眼神亮了好幾個度——
他終於親到了沅沅！
最重要的是，沅沅並沒有討厭他的親吻！
哼。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倚著桌子。
要不然隻是親個手心，就雙腿發軟到站不穩，沅沅以為他身體不好怎麼辦？
…
薑沅的手還被顧晏丞握著。
被親吻過的手心，陣陣發燙，好像隨時都要燃燒起來。
怎……怎麼會這樣？
心跳又快又密。
薑沅臉頰通紅，他連忙抽回了手，把手給伸到了身後，“我，我不會……要不然，我幫……”
想到第二個選項是手得抓著床單拍照，薑沅話到嘴邊，臨時，改了口，他垂下眉眼，“我不會拍照。”
“很簡單的，我教你……”
顧晏丞把手繞到薑沅身後，去拉他的手。
薑沅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倏地從椅子上坐起身，起身去拿桌上的書，“不，不了。澈澈他們還在等我吃飯，我，我先過去了。”
顧晏丞皺眉。
澈澈，怎麼又是澈澈？
江明澈不是隔二差五地被拍到跟陸衡一起吃飯，CP向的帖子樓層都蓋了又蓋。
今天為什麼沒有跟陸衡一起吃飯？！
為什麼要找沅沅？！
…
薑沅捧著書，急忙忙出了顧晏丞寢室。
() 心臟還是跳得很快。
快要走下樓梯，薑沅懷抱著書本的左手鬆開。
他低下頭，愣愣地去看手。
被親吻過的手心，仿佛還留有嘴唇的溫熱跟柔軟。
倏地，手心像是滑過一股電流，薑沅的身體都輕顫了下。
他他緩緩地收攏了手心。
臉頰通紅，通紅。
…
薑沅是在寢室熄燈之後，收到的顧晏丞給他的小紅芋推送。
薑沅就著手機的燈，走到床邊。
一邊脫了拖鞋上床，一邊掀開被單，視線好奇地盯著在打開界麵的手機。
阿丞給他推送什麼了？
關了手機的燈，薑沅把被單蓋在自己腿上，在床上躺下。
界麵打開，薑沅握著手機的手指倏地緊了緊，眼睛睜大。
顧晏丞在小紅芋發起的投票結果出來了，C選項遙遙領先。
顧晏丞沒有食言，拍了一組手抓床單的照片。
其中，有一張是動態圖。
鏡頭從修長的手指方向推進，移至小臂，再是手臂上方的灰色被單，赤果的胸膛……畫麵戛然而止。
薑沅點開顧晏丞給他的推送，映入眼簾的就是這麼一張機具視覺衝擊的畫麵。
[啊啊啊！天涯海角有窮儘，苑苑的創作果然沒有窮儘！每一張都在我的xing癖上瘋狂蹦迪！！！]
[好好好，玩這麼大是吧？敢不敢把手機放得再高一點？！]
[為什麼要遮得這麼多，是有什麼心事嗎？托腮.jpg.]
[我恨被單！！！]
…
[你們在說什麼？老師沒教過這個呢]
[好孩子，玩泥巴去吧]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了。趕緊，給姐姐讓開，這種事情，姐姐不需要老師教！！！被單我來掀！！！]
[好姐妹。就看你的了！]
…
評論區一如既往地熱鬨。
薑沅卻沒有跟以前一樣看得津津有味，心裡頭甚至……不太舒服。
不想要阿丞被這麼多人看見，不想要這麼多人，對阿丞進行議論……
想要把阿丞藏起來，不被任何人看見。
薑沅被自己腦海裡忽然湧上的這個想法給嚇了一跳。
他怔怔地看著手機。
他為什麼會，想要把阿丞給藏起來？
…
五月一過，暑假在越來越熱鬨的蟬鳴中臨近。
“不是說好了，放了假就跟我回家？”
麵容冷峻的少年聲音蘊著薄怒。
夏蟬不解人意，還在不識趣地沒完沒了地響著。
夏天，傍晚六點多鐘天還是很亮。
從圖書館出來，薑沅把自己暑假得兼職，不能跟顧晏丞一起去他家的事情提了提。
薑沅後背有點出汗。
一半
是因為天氣熱，另一方麵，純粹是緊張的。
“我知道……但是，你知道的，張叔要支付他前妻跟女兒的生活費，還要養弟弟。我媽出了月子之後就做一些手工補貼家用。我暑假做點兼職，可以替她分擔點壓力……”
薑沅越說，抱著書的腦袋越垂越低。
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理虧在先，還因為……他在這件事上，多少撒了謊。
他的家教兼職是做到八月中旬。
其實是有半個月時間，完全可以去找阿丞的。
他原先就因為做這樣的打算，才會接下這份工作。
可是……
他最近越來越不對勁。
先是想要把阿丞發布在小紅芋的帖子鎖上，不被任何人給看見，後麵，又總是做夢，夢見阿丞。
一開始，夢還很正常，就是他跟阿丞兩個人一起跑步，在圖書館看書，就跟他們現實裡差不多。
忽然有一天。
他夢見他請阿丞喝奶茶。
他沒有遞好，部分奶茶灑到了阿丞的身上。
他連忙拿紙巾幫忙擦乾淨，手被握住，阿丞的唇落在了他的唇上……
在學校裡，第一次半夜起來，洗內褲……
頭一次做到這個夢的時候，他嚇壞了。
以為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才會胡亂做夢。
後來……又陸陸續續，夢見幾次。
哪裡還敢跟阿丞去他家……
…
這些年，顧晏丞多少也從母親口中知道這些年白秀珠帶著薑沅的不易。
理解歸理解，嘴唇還是抿成了一條線，“我們打過勾的。”
薑沅更加愧疚了，既因為自己的爽約，更因為最近總是做那些難以啟齒的夢。
薑沅連忙道：“下次，下次有時間，一定，好麼？”
顧晏丞沒出聲。
看出顧晏丞的不高興，薑沅扯了扯他的衣擺，輕聲地哄著，“彆生氣了。等會兒請你喝冰——飲料？”
差一點，“奶茶”兩個字就要脫口而出，話到嘴邊，想到曾經做過的那個綺麗的夢境，慌忙改了口，臉頰都是紅的。
顧晏丞：“我不要喝冰飲料。”
薑沅好脾氣地問道：“那你想喝什麼？我請你。”
“我什麼都不想喝，除非……”
薑沅聽見顧晏丞的前半句，神情很是苦惱，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把人給哄好，聽見後麵“除非”兩個字，他的眼睛頓時亮了亮，追問道：“除非什麼？”
顧晏丞餘光去瞥，梗著脖子，飛快地道：“除非你親我一下！”
薑沅愣住。
過了好一會兒，才收攏了抱著書本的雙臂，輕咬著唇，“不，不要開這種玩笑。”
顧晏丞見薑沅沒生氣，更加大了膽子，有恃無恐地道：“就要親親，小時候你就是這麼跟道歉的！”
薑沅紅著臉，有些哭笑不得：“那不一樣。那個時候
我們才兩、二歲……()”
顧晏丞跟薑沅兩人說的小時候，是指他二歲，顧晏丞兩歲的時候，他一不小心，一屁股斷了顧晏丞放在床上的巧克力。
那個當下，薑沅隻是感覺到屁股下有東西，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小晏丞傳出的驚天動地的哭聲。
他當時很慌。
想起他哭的時候，媽媽經常親他的臉哄他，就轉過腦袋，親了親阿丞的臉蛋。
這一段糗事，被兩位長輩更是翻來覆去地回憶跟取笑。
兩個人自然也就都印象深刻。
我不管。你要是不親，我就哭給你看！?()”
說著，還用餘光瞥了薑沅一眼，大有要是薑沅不親，就真哭給他看的意思。
薑沅不大相信，阿丞這麼大了還會哭……
“我長得就那麼醜？讓你下不去口？”
“不，不是這樣的……”
薑沅一著急，仰起臉，飛快地在顧晏丞臉上親了一口。
兩個人同時愣住。
心臟好像要隨時從胸腔裡跳出來，薑沅雙手緊緊地捧著懷裡的書，“這，這樣可……”以了嗎？
薑沅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的光被微微擋住。
“啵——”
他臉頰上的肉彈了彈。
顧晏丞聽見這響亮的動靜，立馬意識到自己這是親重了。
他的耳尖微紅，拿餘光去看薑沅，“勉強原諒你了。”
“啊，謝，謝謝。”
薑沅完全沒想過，“親吻”這件事，還能有回禮，他的大腦嗡嗡得，下意識傻愣愣地道謝。
道完謝，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嗯，好像有哪裡不對？
…
薑沅的暑假很忙。
忙著兼職做家教，還要照顧才幾個月大的弟弟。
薑沅也有意讓自己變得更忙一些。
這樣，他就不會很想阿丞……
日子在忙碌當中過得飛快。
暑假的時間一晃而過。
升上大二之後，薑沅的功課越來越多。
顧晏丞的專業課也在升上大二時，大大地增多，兩人同時泡圖書館的時間變少。
因為時間上總是很難撞到一起，薑沅心裡頭多少有點失落，同時，不免鬆一口氣。
他現在隻要見到阿丞，心跳就總是不受控製地加快。
一直以來，薑沅都刻意去逃避，自己種種反常的原因。
直到，校慶那天——
“陸衡的對象，是我。”
陸衡有了交往對象，請大家吃飯。包間裡，大家本來都在起哄，問陸衡的女朋友到底什麼時候過來。
倏地，大家錯愕地看著桌上，江明澈陸衡兩人十指相扣的雙手。
“你這死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跟你這麼好的兄弟，你竟然都不告訴我！！！你還有沒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