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靠！這都能怪我？！你給我鬆開！我剛喝的水！！你特麼給我鬆開——”
彭鵬是在場唯一沒有露出驚訝神色的人，杜聰聰立馬反應了過來。
兩人迅速吵成一團。
薑沅的大腦鬨哄哄，響成一片。
不是因為包間太吵，而是這一刻，他終於明白，那個他一直以來刻意逃避的答案，是什麼——
他喜歡阿丞！
就像是澈澈對陸衡的喜歡一樣。
…
“澈澈，你，你之前喜歡女生，對麼？”
“嗯，如果不方便回答，就不用回答了。我就是隨便問問”
“算是？不過反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們隻需要知道，我現在喜歡的人是坐在我邊上的這家夥就可以了。”
“澈澈你這是，為愛變彎啊？你可太勇了。”
“我沒有為了誰。我就是喜歡上了，跟著我自己的心走而已。”
席上，聽見江明澈跟彭鵬、杜聰聰他們的對話，薑沅放在桌下的雙手，收攏了手心。
喜歡同性這件事……可以這麼坦蕩的嗎？
薑沅想起一些，刻意被遺忘的一些事情。
他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因為長相清秀，講話聲音偏小，有時候會被學校裡的同學欺負。
剛升上初時，大家身量都還沒有抽長，他的身高也不算矮，欺負他的現象不算嚴重。
升上初二，因為阿丞也升上了初中部，每天跟他一起上下學，要是撞見有同學欺負他，就會上去跟人乾架。
阿丞初一的時候，身量就已經抽長了，出拳又很凶，同學們都不敢招惹他。
轉學以後，因為不適應新的環境，加上太想阿丞……他跟同學們之間的交往更少，情況也就更加直轉直下。
“薑沅，你為什麼隻跟女生一起玩？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同性戀？”
“薑沅，你講話怎麼這麼小聲，跟個娘娘腔似的。”
“薑沅你是基佬吧？”
那個時候，他甚至不知道“同性戀”跟“基佬”是什麼意思，隻是本能地知道，可能是不好的詞。
以至於，當他頻繁地開始夢見阿丞之後，本能地逃避。
…
“那哥們我就不多說了！祝你跟陸衡99。”
“差點忘了。恭喜。恭喜。不管怎麼樣，身為朋友，我們一定是無條件的支持你們的。”
“我也是！我也無條件地支持你們！”
薑沅聽見大家的祝福聲，連忙回過神。
他端起桌上的杯子，真心實意地送上自己的祝福，也跟大家一樣，敬了陸衡跟江明澈兩人一杯。
啤酒好苦。
苦得人舌尖發麻。
薑沅卻一口悶了，嗆了一下，咳嗽了幾聲。
攥著杯子的指尖微微用力，他的眼神黯了黯。
就算……就算他喜歡阿丞又怎麼樣呢？
阿丞又不喜歡他，阿丞隻是當他是很好的哥哥而已。
…
“叮——”
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
有最新消息發送進來。
薑沅鬆開握著杯子的手。
點開微信——
【阿丞】:[大概幾點時候回學校？]
薑沅心尖跳了跳。
意識到自己對阿丞的喜歡這件事，讓薑沅現在隻是受到顧晏丞的信息，心都跳得很劇烈。
【薑O】：[嗯……可能還要一會兒，怎麼了？]
【阿丞】：[露天觀眾席冷死了。]
【阿丞】：[要抱抱]
薑沅愣愣地看著手機屏幕。
許久，他垂下眼瞼。
當哥哥，也……沒什麼不好的。
…
薑沅跟大家一起回學校。
彭鵬要回校慶演出現場，陪女朋友繼續看演出。
薑沅也被杜聰聰跟宋宇哲拉走，大家一起去看接下來的節目。
晚上降溫，天氣比傍晚時要冷了不少。
薑沅手裡頭分到彭鵬的女朋友周曉曉分開大家的暖手貼，每個人都分到了一片。
薑沅手裡握著暖手貼，坐在宋宇哲跟杜聰聰兩人中間。
暖手貼打開後，越來越暖。
薑沅忽然站起身，他捏著手裡的暖手貼，對宋宇哲跟杜聰聰兩人道：“聰聰，小哲，我……我忽然想起我有點事情……我先走了。”
杜聰聰一臉懵：“啊？我們才剛坐下呢？”
“嗯……真的不好意思。你們先繼續看。放心，我不會那麼早回寢室的……”
薑沅就算是被叫走的那個當下沒有反應過來，後麵也猜到了——
大家是為了給陸衡跟澈澈兩人製造獨處的空間。
…
跟坐在前排的彭鵬以及周曉曉兩人也打過招呼之後，薑沅繞過同一排的同學們，出了觀眾席。
不確定顧晏丞現在是不是還在看校慶演出，薑沅沒有走遠。
他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給顧晏丞發了語音邀請。
語音響了很久，一直沒有人接通
薑沅指尖用力地握著熱水貼。
是天意麼……
他晚上忽然很想見阿丞，偏偏這個時候，阿丞的語音沒有人接。
薑沅茫然地看了眼觀眾席。
確實挺冷的，不是很想回去，就是不知道晚上圖書館有沒有人……
語音還在響鈴。
忽然薑沅隱隱聽見語音通話的振鈴聲。
他倏地抬起頭。
隻見後排位置，顧晏丞把手機給貼在耳朵上，一邊說著話，一邊彎著腰，費勁地從觀眾席撤出來。
“喂，沅沅……”
薑沅看見顧晏丞接電話的動作，才意識到手機已經接通。
他朝顧晏丞喊了一聲，“阿丞！”
總算出了觀眾席，不用再貓著腰走路的顧晏丞聽見聲音，直起身體，朝薑沅站的地方看了過去。
…
“這，這個給你。”
薑沅走上前，把手裡周曉曉送給他們的暖手貼，也是他唯一一個暖手貼，遞到顧晏丞的手上。
“這是什麼……”
顧晏丞下意識地接過去，很快，手上就被一股暖意所包圍，“暖手貼？
薑沅點點頭，鼻子被風凍得通紅，“曉曉，就是……嗯，彭鵬的女朋友。她給了我們每人一個。”
顧晏丞眼睛晶亮地看著他：“沅沅你就是為了給我送這個特意過來的？”
“不，不是……”
薑沅解釋的話還沒說完，身體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脖子埋進一個毛絨絨的腦袋。
僵直著身體。
他遲疑地，抬手，摸了摸埋在自己身前的腦袋。
…
薑沅小心地，藏著自己的秘密，不被發現。
就連寒假，顧晏丞再次開口邀請，一起去他家玩，薑沅還是找借口婉拒了。
顧晏丞自然很不高興，但放假那天，還是冷著臉去了619寢室，幫薑沅一起拎行李，送他去動車站。
這個寒假，顧晏丞沒能去成薑沅家，因為薑沅隨他母親霍月芳以及繼父張強，帶著已經一周歲多的小元寶，一起回張強的老家過年。
再見麵，已經是年後。
二四月份，學校的紫藤花開得繁茂。
薑沅手裡拿著手機，在走近紫藤花長廊時，眼露遲疑。
阿丞給他發信息，說是有話對他說，約他在這裡見麵。
奇怪……
怎麼沒有見到阿丞人？
…
肩膀被拍了下。
薑沅嚇一跳，他身體顫了顫，轉過身，紫色的花瓣在他的眼前簌簌地落下。
如同一場花瓣雨。
顧晏丞站在這場花瓣雨裡，他一臉興奮地問薑沅，“怎麼樣？好不好看？！”
薑沅的頭發、肩上，都落滿了花瓣。
薑沅有點懵。
他下意識地點點頭，挺，挺好看的……
就是……
這是……什麼新型的打招呼的方式嗎？
薑沅的唇上也沾上了花瓣。
他伸手去拿掉唇上的花瓣，一隻手先他一步啊。
顧晏丞：“我來。你又看不見。”
薑沅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的手。
白皙、修長的手上，落著淡紫色的花瓣……
在薑沅的大腦開始工作之前，他的手握住了近在咫尺的那隻手。
對上顧晏丞微帶著驚訝的視線，薑沅漲紅了臉，連忙鬆了手，“對，不……”
鬆開的那隻手，反而被反手握住。
顧晏丞：“要親麼？”
薑沅眼神錯愕，“什，什麼？”
顧晏丞把他的往薑沅的麵前遞了遞()，一臉的無所謂?[(()，“剛剛不是想親？”一雙耳朵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
“我沒……”
薑沅剛要張嘴解釋，眼見顧晏丞變了臉色，他下意識地握住了顧晏丞往回撤的手。
因為太過緊張，唇不小心真的碰到了顧晏丞的手指。
四目相對。
顧晏丞的噗通跳得厲害，被親吻過的地方好像竄起了火苗，在發熱。
他的指尖，輕撫上薑沅的唇瓣。
薑沅的身體僵直著，完全沒有辦法動彈。
他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顧晏丞。
阿丞……
有沒有那麼一點可能，是喜歡他的？
…
“阿，阿嚏——”
不遠處，傳來打噴嚏的聲音。
“我都說了，讓你不要走這兒過。每年這個時候，這兒的花就多得跟雨一樣。”
薑沅一下子就聽出，是室友江明澈的聲音。
慌張之下，他想也沒想地，牽著顧晏丞的手，躲到長廊的後側。
走在後麵的陸衡，側過腦袋，在江明澈唇上偷了一個輕吻。
“是江……”
廊柱後麵，顧晏丞看得分明，一眼把江明澈跟陸衡兩人給認了出來。
薑沅連忙捂住了他的嘴，緊張地看向陸衡跟江明澈兩人所在的方向——
四下無人的紫藤花長廊，兩個身高相仿，身材也相近的少年在深情地擁吻。
薑沅滿臉通紅。
…
終於，江明澈跟陸衡兩人的身影走遠。
捂在顧晏丞唇上的手被拿開。
薑沅驟然收回視線，在顧晏丞開口之前，他搶先一步開口，一臉嚴肅地道：“我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接受性少數群體。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也不會勉強你。
但是你以後見了澈澈跟陸衡，不可以不禮貌。知……”
話聲未落，唇上忽然被親了一下。
薑沅的眼睛睜大。
顧晏丞高興得像是一隻快樂大修狗，他將人一下子抱住，又在薑沅的唇上親了一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沅沅你喜歡我！”
沅沅都主動親他的手了，怎麼可能不喜歡他！！！
要不是江明澈跟陸衡忽然出現，沅沅肯定早就忍不住，要跟他告白了。
“阿，阿丞，你……唔……”
薑沅的唇被吻住。
“喜歡沅沅。”
“喜歡沅沅。”
“喜歡沅沅……”
顧晏丞幾乎是每親一下，就要說一句喜歡。
嗎薑沅抵在顧晏丞肩上的雙手，因為這一聲聲的喜歡，鬆了力道。
他閉上眼。
…
這一天，薑沅跟幾個室友在圖書館看書，顧晏丞要上課。
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亮。
() 小紅芋給他發的最新推送消息。
薑沅眼露疑惑，他已經挺長時間都沒有上小紅芋了。
點開，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菟苑苑YC】：[有一件事，想要跟大家宣布下，那就是……我戀愛啦！！！本來這個號就是為了我家哥哥申請的，因為他是個手控——現在終於追到哥哥了！！
以後這個號就不更新了。拜拜~~~後會有期。]
[？？？霧草！！！哥哥？？？]
[是我想得那樣嗎？哥哥？所以，我們苑苑喜歡男生，不僅喜歡男生，還是個受？？？]
[不是，姐妹，年下未必就是受的好嗎？咱們思路打開！]
[好，好，好，我們是你PLAY的一環是吧？]
…
[愛情是彆人的，我什麼都沒有。]
[啊啊啊，開開心心打開糧倉，結果被喂一口狗糧，誰懂？]
[苑苑，一定要幸福啊]
[祝苑苑跟哥哥久久~~~]
…
盛夏，又是畢業季。
茂密的大樹下，傳來情人絮絮的說話聲。
“我，我得去找澈澈他們了。”
“有什麼好找的？”
“不，不行，大家約好了，要一起拍畢業照……”
“我看見陸衡跟江明澈了，他們兩人都還沒有過去。”
“等，等等，阿丞，我，我的學士帽掉了……”
“我給你戴上。”
“噢，謝謝，唔——”
…
天很藍。
六月的蟬聲，熱鬨而又綿長。
如同少年炙熱的青春，沒有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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