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山海終於逃出了老房子,對著村莊的冬景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氣。
冬天的村莊彆有一番趣味。
覃山海的目光落在那些落光了葉子的高大喬木上,不禁有些黯然。
時隔二十八年,他重新站在藍花塢的土地上,有些悵惘。
那一棵棵灰褐色的落葉喬木,高大,森然,幽邃、憂鬱、了無朝氣,一棵比一棵絕望。
覃山海閉了閉眼睛,任由腳底的麻癢蔓延。
那如無數隻螞蟻啃齧的感覺,痛苦而難受,令人窒息,卻偏偏叫他沉浸其中,生出片刻的安寧來。
遠處有老牛發出“哞哞”的叫聲。
覃山海睜開眼睛循聲望去:一輛牛車在藍花楹大道上緩緩而來,駕車的漢子,二十七八歲,身形精壯但麵貌乾淨。
牛車上三個小姑娘,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另外兩個小些,都隻有十七八歲光景。
一輛牛車,四個人,熱熱鬨鬨而來,停在了路邊一座古樸的老房子前。
“牛叔——”
“牛叔牛叔牛叔——”
男人聲如洪鐘,中氣十足;姑娘們的歡呼聲則如風中的銀鈴,清脆是一串串的。
隨著他們的喊聲,覃山海看見老房子裡走出一個中年男子,黝黑粗壯,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
他對四個人說道:“知秋,莫默,縵縵、揚揚,早啊!”
“牛叔早!”四個人異口同聲。
牛叔上了牛車,年輕的漢子駕著牛車經過覃山海身邊,又漸行漸遠……
牛車上,揚揚說道:“剛才那位大叔看起來很傷心的樣子,不會遇到了什麼事吧?”
“一看就是村外的人,咱們要不要去幫幫他?”縵縵也說道。
葉知秋提議:“揚揚和縵縵腿腳快,去看看那位大叔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們就在這裡等好了。”
“去吧去吧!”牛叔說道。
得了牛叔的同意,葉知秋停下牛車,兩位同情心泛濫的小姑娘歡快地跳下車,蹦蹦跳跳往來時的路跑去。
看著兩位堂妹歡天喜地的背影,莫默充滿同情,罵了葉知秋一句:“知秋哥,你太壞了!”
葉知秋坐在牛車前頭,笑著說道:“牛叔說了,她們兩個都上高中了,就算是周末,也得抓緊時間學習,山上的活有咱們兩個幫忙就可以了,不要耽誤了揚揚和縵縵考大學。”
葉知秋說著,重新駕起牛車,這一次速度快多了,轉眼就消失在路的拐角處。
揚揚和縵縵跑到之前覃山海站著的地方,覃山海也不知去向……
覃山海已經在老張的車上。
看著副駕駛座上麵色沉鬱的覃山海,老張好心道:“大先生,這藍花塢以後還是彆來了吧。”
每次來藍花塢,大先生都這麼傷心,老張於心不忍。
老張原本以為時隔二十多年,時過境遷,大先生再來藍花塢,當年的感觸也會隨時間推移而轉淡。看起來,他錯了。大先生看起來不苟言笑,一板一眼,這樣的人最是用情至深。
老張正開著車,就見一輛白色小車與他們的車交彙而過。
透過車窗,老張看到開車的是向清。
“大先生,是向小姐。”老張提醒道。
覃山海擺擺手,老張便沒有停留,車子很快就與向清的車子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