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零五分的時候,她目送周正臨和章行芝的車出了小區。
孟盈摸了摸書包裡的玩具熊。
哦,好像沒有家了。
這個認知來得格外遲鈍,孟宗海在世的時候最疼的就是女兒,那時他是工程師,常年在外,但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會給孟盈帶很多禮物。
最多的就是公主裙,其實挺醜的,但都是孟宗海挑很久挑出來的。
孟宗海每次都說,鑲滿珍珠的才是小公主該穿的裙子。
那麼醜的裙子堆了一櫃子。
孟盈恍惚地想,春天的那條裙子好像是白色的。
周司屹是在這會兒進來的,少年高瘦,冷白皮,大概是球局打到一半泡了湯,身上的打球背心還沒換。
存在感很強的帥。
所以他從冷櫃拿了罐汽水,折回到櫃台付賬的時候,店員的碼掃得格外慢。
他懶洋洋靠在櫃台邊,在店員快掃完碼的時候,往門口放糖果的那排貨架指了一下。
出門的時候兩人不可避免地碰了個正著,那時候她眼睛還是紅的,對視持續了一兩秒,周司屹隨手拎出兩包糖,不問她為什麼在這兒,不問她吃不吃糖,直接問:“要哪個味的?”
周司屹這麼問當然不是因為什麼“兄友妹恭”,他的詞典裡估計就沒這麼個詞,事實上,孟盈沒叫過幾次哥哥。
那晚孟盈說:“草莓。”
所以後來他套都買的草莓的。
——
周司屹住的地兒在市中心,離京大將近四十分鐘的車程。
孟盈在站台邊等公交,下雨天路上堵,公交晚點了,路邊擺攤賣花的老大爺探過頭:“買花嗎姑娘?”
孟盈打算拒絕,視線落在擺在推車邊那張[幫幫我妻子]的牌子時,拒絕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人生中得到的第一張獎狀是雷鋒獎,獲獎理由——扶老奶奶過馬路。
大概是下雨天賣不出去的原因,桶裡的花都蔫巴巴的,孟盈撐著頭,一支支從桶裡挑。
挑的都是蔫得賣不掉的,拿完最後一支,頭頂響起嘀一聲。
[支付寶到賬,二百元]
孟盈回頭,周司屹的手肘搭在車窗上,耳機鬆垮掛在脖頸。
孟盈在他百無聊賴的注視下,把那幾支蔫巴巴的玫瑰插在旁邊二十四字價值觀的標語牌下。
周司屹拎著杯冰美式,渾不正經地側了側額,她起身的時候,身後那輛大G刷一聲飆過。
回學校的時候已經中午了。
下午有場棒球賽,孟盈先回了宿舍換衣服。
京大是四人寢,剛開學課少,兩個室友結伴去臨市玩了,隻剩下對床的姑娘,叫林皎。
林皎正在泡粉,聽到動靜回頭:“你昨晚怎麼沒回寢?”
宿舍關係淡,林皎也就是隨口一問,孟盈拉開書包,把小熊玩偶擺回床上:“回家。”
確實是回家沒錯,她每周都回一兩次家,林皎知道。
“周五晚課你不在,我本來想幫你點名來著,但還得幫鹿鹿...杜教授讓你補個假條下節課交他,”林皎拿叉子固定好盒蓋,“你這次怎麼回去這麼久?”
“我哥腿斷了,陪他躺了兩天。”
“那...你哥還好吧?”
“死不了。”
孟盈脫了針織衫,灰色吊帶勾勒出清瘦腰線,細白手臂上,黑色太陽文身張揚又頹靡。
彎腰拿棒球服的時候,她往鏡子瞥一眼,左肩的小痣旁邊果然有塊紅痕。
周司屹這個人挺騷,那個紅痕是個草莓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