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樊哈哈一笑,招呼大家重新入座。
劉綎很有些鬱悶,自個端起一杯酒乾了,向楓和聞敏分彆起身向他敬酒,他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
這時,朱由樊說“方才演了武戲,這會再來場文戲——由樊請大家聽幾段曲子吧?”
見眾人皆稱好,他便吩咐了一個侍女幾句,那侍女轉身離開了。
不一會,一個手持琵琶身著紗裙體態婀娜的女子隨同侍女上了樓來,這女子滿麵含春,顧盼生波,朝眾人款款施禮。
“諸位——”朱由樊說道,“此女是府上的樂女,最善歌舞,讓她來一曲給大家助興,如何?”
“好呀!”
孫承宗帶頭拍了幾下巴掌,兩眼直盯著那樂女不放。
隻見那樂女又朝眾人施了一禮,款款坐定,懷抱琵琶說道“奴家唱一曲《西廂》,願諸位人生快意,終得佳偶……”
十指輕撥,琵琶聲響,隻聽那樂女緩緩唱道
“看小姐做出來許多破綻,
對紅娘偏用著要巧語花言。
本來是千金體大家規範,
最可憐背人處紅淚偷彈。
盼佳期數不清黃昏清旦,
還有個癡情種忘廢寢餐。
非是我願意傳書遞簡,
有情人成眷屬不羨神仙……”
這是由西廂裡紅娘的唱詞改編的,此女唱得聲音圓潤,感情投入,眉梢眼角都是情意,眾人聽得極是入神。
一曲唱畢,舉座叫好。
朱由樊突然感慨道“好羨慕那張生呀,他還有個紅娘相助,想我由樊,卻孤立無援……”
劉綎當即說道“嗨!世子乃皇親貴胄,若看中哪個女子,隻要你開金口,那有不乖乖順從的?”
朱由樊看了聞敏一眼,說道“劉兄你不懂,若是開口便順從,那有何意思?我要的是神仙眷侶,不是庸脂俗粉,不然,得到之日便是嫌棄之時,圖傷感情。再者說,也不是哪個女子都順從的,哪怕我貴為世子。”
聞敏若無其事地吃著水果,向楓自顧著吃菜,對朱由樊一番話似乎沒聽到一般。
孫承宗搖頭晃腦地說道“世子所言極是。那張生和崔鶯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著實叫人羨慕。都說快意人生,這人生最快意之事,莫過於這一見鐘情了。向兄你說呢?”
這孫承宗生怕向楓受到冷落,總是喜歡拉他說話,向楓隻得回答道“‘人生若隻如初見’,初遇時,一切都是美好的,可人生最難的是經得起時光的考驗,好友如此,夫婦間亦如此。想那張生,雖千辛萬苦得到了崔鶯鶯,可他們一起生活十年或二十年後,情形如何?是否互有厭倦?我覺得,白頭偕老更勝於一見鐘情,之所以說是神仙眷侶,更多的應該是一種不會老去的夫婦之情吧。”
眾人聽後一時沉默,聞敏竟似有些呆了。
孫承宗朝向楓豎起了大拇指,說道“說得好!說得好!向兄今日是新解《西廂》了。”
“好一句‘人生若隻如初見’!想那張生聽了此番話,定會倍加珍惜崔小姐的。”朱由樊說完嗬嗬一笑,接著問道“向總旗,你也讀過《西廂記》?”
向楓回答道“《西廂記》不曾讀過,倒讀過《石頭記》。”
“《石頭記》?”
幾人聽了都是一愣。
劉綎當即不以為然地說“一個石頭有啥好記的?該不是哪個石匠寫的心得吧?”
朱由樊聽得一笑。
向楓也不理會他,隨口念道“‘無才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此係身前身後事,倩誰記去作傳奇?’——這是那《石頭記》裡的開篇詩,他不是普通的石頭,他是女媧娘娘補天時遺落在人間的一塊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