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月底,範誌高過來稟報,經過挑選,這次募了五十個兵,其中會遊水的有二十多個,將他們單獨組隊操練,安排有經驗的老軍士帶著。本來還可以多招募些的,蘄水附近民眾如今都曉得把總營兵的待遇好,前來報名的多,但因為營房有限,隻能招這麼多了。
向楓對這個結果很滿意,要求範誌高在年底前將一些老弱的軍士撫恤回籍,隨後又找了柳興生來,要他過些日去租三條大船來,停泊在浠河碼頭備用。
半個月後,向楓帶著柳興生和章鬆二人去了鄔家灣,在臨近灣子時,向楓等人下了馬,叫章鬆將馬牽進樹林裡看好,他和柳興生步行去了馬愣子家。
馬愣子不在家,馬蛋娘見到向楓後很有些意外,連忙拿來一個板凳,用衣袖將凳麵抹了好幾次後請向楓坐下。
向楓說他手上有點活想找馬愣子幫忙。
馬蛋娘連忙道“大兄弟,俺家那殺千刀的貨哪是個做事的料?除了會遊幾下水,啥也不會的,你莫讓他把事辦砸了。”
向楓道“大嫂,也不是啥要緊事,就是點力氣活,但是酬勞還可以,尋思著這鄔家灣我也不認得彆人,幸好前日認得了大嫂,所以就找上門來了。”
“啊呀!上次多虧了大兄弟你,幫了忙連水都沒喝一口就走了,大兄弟幾個真是好人呐——也不曉得那托生鬼死哪去了,蛋兒,你去找你爹回來,就說家裡來客人了。”
馬蛋娘隨後喊了馬蛋一聲。
馬蛋答應了一聲,剛要出門時,忽然又轉身問向楓道“叔,我家那窩小狗崽今日剛好滿月,你要不?我等會給你捉一隻。”
向楓笑了笑道“叔今個來辦事,不方便,你給我留著吧,我下次來捉。”
“好叻!”馬蛋脆脆地答應一聲,接著又道“那狗崽窩在房子後頭,你莫過去,大狗會咬你的。”
馬蛋娘催促道“這死娃!趕緊去呀,莫要客人等得急。整日就貼乎著那幾隻狗,比對你爹娘還親。”
向楓笑了笑,馬蛋轉身跑出去了。
不大一會兒,一個漢子跟著馬蛋進屋了。
那漢子三十多歲,長得倒也平常,引人注目的是他膚色竟然還還白淨,初一看不像個莊戶人家,倒像城裡的跑堂夥計。
“娘!我爹回了。”馬蛋一進屋就喊了起來。
馬愣子一進屋就盯著向楓和柳興生來回看個不停,眼神裡有明顯的戒備。
向楓起身對馬愣子略一抱拳,說道“是馬兄弟吧?可把你等來了。”
“兩位是……”
向楓道“哦,我姓馮,這位是我的管賬先生。我在蘄水經營茶葉生意,兼做一些綢布的買賣。明日午時,從武昌發來三船綢布要過蘭溪,因近日巴河水位下降,那蘭溪口水道又窄,就想在這附近找幾個人過去幫著拉一下船。不過你放心,酬勞肯定不會少。”
馬愣子“哦!”了一聲,皺著眉頭想了想後問道“你是蘄水哪家店裡的?咋曉得我家?”
向楓說“蘄水街上的‘乾泰號’便是我家開的。這裡我也不認得彆人,上月來河邊查看水情,剛好遇到了大嫂和馬蛋……”
“乾泰號”是蘄水有名的幾家貨號,一打聽都清楚。冬季商船過河容易擱淺,也時常會招沿河的村民去拉船,所以這事也不招疑。
“爹,我路上跟你說了噢,這位叔就是上回幫我家割穀的那個。”馬蛋在一旁說道。
“你莫要多嘴!”馬愣子朝馬蛋凶了一句,又轉頭問向楓道“你方才說有三條船是吧?要幾多人拉?”
向楓道“嗯,是三大船滿倉的貨,人多人少我不管,隻要有人拉得動就行,這事就拜托馬兄弟了——喏,這是我們的進貨文契。”
向楓說完從懷裡拿出一份合同來給馬愣子看,這是之前他找了“乾泰號”掌櫃弄來的。
馬愣子把那幾張文契拿在手裡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個好歹來,心裡已是有七八分信了,他把文契還給向楓,問道“那你出多少銀子?這天可有些冷了,人也不好找。”
“那幾船貨很貴重,我出二十兩銀子。”向楓伸出兩個指頭來,“先付你五兩的定金,明日午時,船過蘭溪後,再付剩餘的銀子。”
向楓掏出五兩銀子放在桌上,隨後又掏出一點碎銀對馬愣子道“馬兄弟,你幫忙我也不會虧待的,這點碎銀不成敬意,馬兄弟拿著買酒喝,莫嫌少!”
“啊喲!那我可多謝了!”馬愣子笑眯眯地接過,“馮掌櫃放心,這事包我身上,明日午時,我一定把人帶到。”
向楓和柳興生告辭出了馬愣子家的門。
路上,柳興生問向楓道“向頭,他們會相信麼?”
向楓道“會相信的。這到了年底,他們一是想弄點錢過年,二是也不會想到我們在這個時候出手。你回去後通知弟兄們,按我們事先的安排,明日早上在蘄水碼頭登船,午時過蘭溪口。”
第二天午時許,三艘大船緩緩駛進蘭溪灣,船身都用油布遮得嚴嚴實實,船頭上還堆著幾箱貨物。
向楓和章鬆一身商賈打扮,站在最前麵那艘船的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