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湖廣最大最繁華的重鎮,坐落在長江和漢水交彙之地。
向楓四人從黃州坐了大半日的船到了武昌江邊,抬眼就看到江邊矗立著一座樓閣,就是當時的黃鶴樓了。
黃鶴樓始建於三國孫權時期,後多次毀壞又重建,眼前的樓是隆慶五年重建的,三層的木製樓閣,飛簷畫棟,碧瓦朱薨,看著很新,但在氣勢上與後世的黃鶴樓沒法相比。
四人下了船,徑直朝著城裡走去。
城裡人煙稠密,樓堂酒肆隨處可見,馬隊駝隊穿梭而過,叫賣吆喝聲此起彼伏,在熱鬨的路段,行人摩肩接踵,稍不注意就要碰到彆人。這是申時時分,太陽照著還有些熱,那些茶莊、藥鋪、豬行,糧店的生意格外的好,每個店鋪門口都是滿滿的人。
鐵山有些看花了眼,這裡比黃州城熱鬨多了,要不是跟著向楓,他都不曉得往哪走,再看另外兩位也是如此,兩眼盯著過往的行人店鋪看過沒完。
路邊有一座披紅掛綠的樓閣,樓台上站著幾個穿得花枝招展磕著瓜子的女子,她們中有人在揮著手裡的絲帕朝過路的人打著招呼。
“幾位客官打哪來呀?進來歇歇腳嘛......”
“客官,快過來呀!奴家陪你喝茶聊天。”
......
跟在後麵的程四毛不住地瞄著樓上那些濃妝豔抹的女子,不禁吞了幾口口水,扭頭問童猛道“猛子,她們……是在跟咱們打招呼麼?”
童猛悶“嗯!”了一聲。
“你看那些女子,還怪熱情的......哎!你問問大掌櫃看,我們能不能進去喝口茶?”
程四毛的年紀跟童猛相仿,是顧南古的手下,人聰明會算賬,這次被向楓帶出來曆練,第一次來到這大都市,被眼前的花花世界撩得有些不知所措。
童猛甕聲甕氣道“要問你問,我才不問呢——我勸你還是算了吧,這些女子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程四毛吐了個舌頭“我哪敢呀......”
走在前麵的向楓停了下來,轉身道“你們兩個累著了?”
童猛搖了搖頭“我不累。四毛說他想歇會……”
呢!”程四毛慌忙擺了擺手,“掌櫃的,我逗猛子玩的......”
“累了歇會也可,不過不能去那種地方。”
向楓指了指那座樓閣。
“那是煙花之地,是男人的銷魂蝕骨之所,去不得!真要是累了,我們去茶肆歇會。”
童猛道“大掌櫃,我們不累的,繼續趕路吧!”
程四毛撓了撓腦袋不敢再說話了,低著頭跟在後麵快步走了過去。
在一處街口,圍著一群人觀看叫好,原來是有人在玩戲法。
向楓饒有興趣地走了過去,招呼鐵山他們都過來看。
一個身著黑衣的漢子站在中間,朝圍觀的人拱手作揖後大聲說道“鄙人行走江湖混口飯吃,初來貴地賣藝,不曾拜得碼頭,若有冒犯望多多擔待!方才演了個文活叫‘神仙解繩’,這會我再演個武活,叫著‘七竅吞釘’,各位老少爺們看好了,姑奶奶和娃娃們有害怕的就蒙個眼兒......”
“快些演吧,莫要這多話......”
周圍有人已迫不及待了。
隻見那漢子也沒再說話,鼓起嘴巴運起氣來,然後雙手抬起,全身一陣震晃,最後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他這是在運氣呢!”童猛嘀咕了一聲。
那人隨即又用兩個巴掌拍打著胸口,隨後從衣兜裡拿出一把鐵釘出來。
那鐵釘有四寸來長,烏黑發亮。隻見那人將頭微微揚起,隨後拿起一枚釘子慢慢地插入鼻孔裡,直到留下一點釘尾。
“呀!好嚇人呐!”
“他是麼樣弄的?”
“好!”
......
周圍有人叫好,有人嚇得尖叫,有婦女果然把身邊孩子的眼睛蒙住了。
童猛和程四毛等人看得心裡一緊。
場上那漢子也不說話,繼續超鼻孔裡塞釘子,每個鼻孔插入三枚釘子後,又朝兩側的耳朵裡插了進去,在每個耳洞裡各插了兩枚。
圍觀的人傳來尖叫和叫好聲。
這還沒完,隻見那人又拿出一根一尺來長的細鐵棒,一頭磨得尖尖的,他雙手拿起,將鐵棒尖尖的那頭朝前,慢慢放進口裡直到完全不見,最後他用手一拍嘴巴,抿著嘴走近人群轉了一圈,好讓觀者看得仔細。
場上又是一片叫好聲和驚呼聲。
童猛和程四毛看得目瞪口呆。
童猛道“這人功夫好厲害呀!”
程四毛拍著胸口道“哎呀可嚇死我了!那麼長的釘子,他那鼻子跟耳朵眼是山洞變的麼?真絕!”
鐵山對眼前的表演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原先在黃州城裡也見到有江湖賣藝的,但這吞釘的活他還是頭一回看見。
向楓看了幾人一眼,說道“都是江湖把戲,騙人的,莫要當真。”
“騙人的?不會吧?那鐵棍老長了!”程四毛比劃著道。
“哪有這種功夫的?要是叫人看出破綻就演不下去了。”向楓笑了笑,“不過人家也是靠這個吃飯的,我們看看就好,也用不著說破。”
這時,場上出現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他端著一個盤子沿著圍觀者走來。
“各位爺,賞點飯錢吧!我們爺倆出門不易......”
男孩邊走邊作揖,卻沒有一人願掏錢的,一大半的人見機散開了。
那男孩走到向楓麵前,鞠了一躬後可憐巴巴地看著。
向楓掏了一粒碎銀出來,放到男孩手裡的木盤上。
男孩的眼睛頓時放光,朝著向楓不住的鞠躬“多謝爺!多謝爺!你老定會發大財,多子多福......”
見那男孩又要朝著這邊討要,鐵山連忙道“掌櫃的已給過你了,我們四人是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