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巴公社通往南普縣的那條泥巴公路上哪裡還看得見一個人影,全是汽車和拖拉機跑過後的滾滾灰塵!
楊明清挎著女兒的書包,戴著一頂草帽在一處玉米地邊,在這兒的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下等著進城的車。楊慧林說這周班裡麵要物理測試,書包還落在家裡,讓他爸爸專門回去一趟,已經好幾節課沒有上了,自己得補起來。
她曾經對蘇童說起過,這次測試得把上次測試的敗績拿回來,讓他瞧瞧自己不是瞎吹的。
她的確有這個把握,楊明清這個大女子,天資聰慧,而且還有自己的一套。彆看她念書整日像玩的,東一下收拾,西一下打扮,沒個正經,也不像個學生。但用起功來能一抵三,甚至一抵五。人家在死記硬背,人家撐起眼皮在專心,可以說是懸梁刺股。她不一樣,每天臨晨基本兩點起床。把功課重新做一遍,把老師講過的溫習一遍,然後倒頭又睡。也許她的靈氣就在那一點時間上,又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這是她自己的秘籍,這方法假使換作彆人,或許又都不靈驗,而且也沒有人能堅持這個時間觀。主要還是跟她的天資有關,這事她不知道,彆人也不知道。她的父母就當她是白天玩瘋了,半夜晚才來補課。
尤其是她的裝束和模樣,姿態和少有的文媚,肚子裡有點兒墨水都能瞧出那一副滿腹詩書的氣質來。有點兒洋氣,又有點兒土氣。洋氣時不輸於明星,土氣時也蓋過了莊稼人。若對人好時,能感動到你哭;發火時,能把人罵死!
是人都有弱點,她天生就是個多情的女子。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即使滿臉鋪著憔悴心頭也不老實,火熱的很。病房的窗戶都敞開著。窗戶很低,敞開眼皮都能望見外麵的綠色。床卻很高,高過窗戶,視線能把外麵環繞。她突然看見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已經走來,朝自己的病房,繞過水池,很快就要走到台階那裡。
“蘇童?”
她看的多仔細啊,走來的正是心頭的那個人。修長的身姿上穿著一件重來沒有穿過的白村衫,漆黑的稍長的頭發被風吹的有點兒碎亂,一撩撩正蓋在眉前,臉上都是美麗的詩,是雕塑家的作品。胸前彆著一個校徽,一把火炬正在燃燒,紅豔豔的,跟白村衫配的恰好。那雙長腿抬起來又放下,正輕輕地走來。黑色的褲子在強烈的陽光下,有一些被腿撩動的光芒!
“劉小杏?”
她的頭發是披著的,發尾在背後甩來甩去,有一種故意蕩起來的飛揚。像靜水裡的微波,輕跳又彈了回去。那頭發是做過的,發稍整齊。最上麵,頭的中間係了一根紅頭繩。簡潔而整齊。所有的又都朝後梳著,整個臉龐沒有一絲掩蓋,完全顯現在陽光下。有點兒不搭配的是她穿的那件咖啡色的長袖格子衫,那顏色把那脖子上的皮膚顯得更黝黑了。像一個少女走進了非洲!
他們手裡捧著些花綠色的禮物,都在籃子裡裝著。既然是醫院,應該是探望某個病人!
“他們這是去探望誰?趁我不在,這麼快就打得火熱了?”楊慧林很喪氣,心情瞬間跌落到了低穀。心裡的醋酸不斷的翻滾起來,冒出來的衝動像洪水一般控製不住了。要出事,正要歇斯底裡的整出一番無故事情來時,那道虛掩著的門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