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老太太看到兒子出現,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掙紮著想要坐起來,牽動了輸液管和心電監護,嚇得兩個孫女趕緊攙住老人家,袁小軍更是衝了上來,跪在病床邊哽咽道:“媽,兒子不孝,”
昔日容光煥發的袁家老祖宗,此時已經風華不再,花白的頭發有些蓬亂,臉上毫無血色,最主要的是眼睛裡少了那種高高在上的霸氣,此時她隻是個患病的老婦人,而非省委家屬大院裡赫赫有名的袁家老太君,
老太太嘴唇哆嗦著,能動的左手伸過來,撫摸著最疼愛的小兒子的麵龐,袁小軍強作出一個笑臉道:“媽,我的事情不嚴重,是被彆人牽扯進去的,把問題交代清楚,最多罰幾萬塊錢就沒事了,您千萬保重身體啊,”
但老太太卻含著淚搖頭,死死抓住了兒子的手再也不鬆開了,
袁副廳長歎了口氣,上前勸道:“媽,小軍沒事,要是真有大罪,早就轉移到異地審訊了,您想見都見不到,”
老太太聽了這話才稍微平靜了一點,鬆開了手,袁小軍抹一把淚,站起來對自己老婆說:“好好照顧我媽,”不等回答就扭頭出去了,袁副廳長緊跟其後,剛想開口問點什麼,卻看到走廊裡有兩張陌生的麵孔,淺灰色短袖襯衣胸前佩帶著檢察院的徽標,炯炯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袁副廳長的心情有些複雜,而自始至終袁小軍都沒有和姐姐有過哪怕是眼神上的交流,這讓她很是放不下心來,
袁小軍跟著檢察官離去了,而見過兒子一麵的老太太情緒似乎也穩定多了,留下弟媳婦和女兒侄女陪著老人家,袁梓君衝早已協議離婚但一直對外聲稱恩愛如初的丈夫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來到了外麵的陽台上,
對著夜空下璀璨的霓虹,袁梓君從愛馬仕的小皮包中拿出煙來點上,深深抽了一口,沒有說話,
“梓君,你現在也抽煙了,”方副院長似乎有些感慨,有些無奈,
“抽了好些年了,壓力大,沒辦法,做女人難,做女官員更難啊,”袁梓君吐出一股煙霧,淡然道:“明天我就去紀委坦白問題,家裡就交給你了,”
方副院長並沒有驚訝,而是歎了口氣說:“小軍被捕,你再進去,這個家就完了,早知今日,我說什麼也會阻止你調到機關去工作,如果你還在醫院的話,就沒這些事情了,”
袁梓君苦笑著搖搖頭:“你以為醫院是乾淨的,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淨土了,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我叫你來不是聽你假設的,而是交代後事,這次小軍的事情隻是個引子,有人想在醫療係統內搞一次清洗,很不幸,我沒站對位置,所以也不用找什麼門路了,一切都晚了,我名下的存款和房產都會上繳,江北市那套房子是我當廳長前給小霏買的,應該不會充公,弟妹不頂事,小霏小霖年紀還小……我最放心不下的是小霏這孩子,你記住,千萬彆讓她嫁給從政的男人,”
方副院長說:“這個你不用擔心,小霏心裡已經有人了,小夥子還不錯,”
袁梓君說:“是那個叫劉子光的吧,論能力論人品確實不錯,但小霏跟了他一定不會幸福,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就在袁副廳長托孤之際,病房裡的小舅媽悄悄拽了一下方霏的衣服,示意她跟自己出去一下,方霏有些納悶,小舅媽平時和自己很少交流,這會兒怎麼突然有話要說,雖然想不通,但她還是跟了出去,
高乾病房平時病人就不多,再加上是夜晚,走廊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小舅媽麵向方霏,忽然跪了下來,這下可把方霏嚇壞了,趕緊去扶小舅媽,可對方就是死賴在地上不起來,
“小舅媽,你這是乾什麼,趕快起來啊,”方霏慌手忙腳,亂了分寸,
“小霏,舅媽求你了,你小舅舅的命現在就掌握在你手裡了,”小舅媽聲淚俱下道,
“到底怎麼回事,小舅媽你起來說話,需要我做什麼,你儘管說就是,”
“小霏,你先答應舅媽,要不然舅媽就一直跪著,”
“好吧好吧,我答應你,”方霏忙道,
小舅媽這才一骨碌爬起來,拉著方霏在走廊長椅上坐下說道:“小霏啊,這回你小舅舅可被人坑慘了,他幫朋友代理的醫療器械被查出質量不合格,那人跑了,你小舅舅倒成了頂缸的,你說說這上哪兒說理去啊,”
方霏點點頭:“我聽說這件事了,最近有好幾起醫療事故都是因為這個來的,”
小舅媽說:“你小舅舅是個生意人,他哪懂得那麼多,廠家說沒問題,醫院管采購的也說沒問題,裡裡外外也沒他的事兒啊,結果檢察院反倒把他給抓了,你媽媽的麵子都沒用,現在就隻有你才能幫上忙了,”
方霏納悶道:“我怎麼幫忙,”
“省團委的小韓書記一直喜歡你,如果你答應和他處朋友的話,韓家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小舅媽充滿期待的目光看著方霏,大有她不答應就立刻跪倒的意思,
方霏張了張嘴,但看到小舅媽的眼神,還是沒說出口,正巧袁梓君和方副院長談完話從陽台出來,看到女兒一臉為難的樣子,袁梓君當即就明白了,
“小霏,回病房看著姥姥去,”袁梓君輕聲打發了女兒,在弟妹旁邊坐了下來,小舅媽曆來懼怕這個大姑姐,心裡有些忐忑,淚眼婆娑道:“大姐,你要救救小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