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粗壯彪悍的協管小頭目名叫王召鋼。今年三十八歲。九十年代初期從江北市技工學校畢業。曾經在紅旗鋼鐵廠乾過兩年翻砂工。後來因為盜竊廠裡的下腳料被勞動教養兩年。出來後就開始混社會。開過房屋中介、混過聯防隊、擺過地攤。在火車站碰過瓷。無論乾哪一行都沒混出個人樣來。
或許在旁人眼裡王召鋼是個落魄的老混子。但是他自己卻不這樣認為。而且自我感覺相當良好。仗著認識幾個社會上的朋友。整天吆五喝六。牛逼轟轟。剃個板寸頭。穿一身小商品市場上買的阿迪達斯運動服。遊走在各種中低檔次酒店、洗浴中心、按摩房之間。儼然也是道上的一份子。
前段時間城管執法局在社會上招募協管人員。正好一個朋友認識城管局的鐘科長。就把老王介紹去了。王召鋼在鐘科長麵前把胸脯拍得通紅。牛逼吹的山響。終於得到協管分隊長的職位。領到了一套滌綸混紡的豆綠色城管製服。從此成為吃公家飯的人。社會地位驟然提高。走在外麵頭昂的更高了。
王召鋼是老油條了。在領導麵前辦事兒麻利。在兄弟們麵前也不含糊。遇到掀攤子之類的事情總是衝在第一線。敢打敢拚敢玩命。二杆子脾氣上來。誰的賬他都不買。正因為如此。協管隊裡那些小年輕都服他。一口一個鋼哥喊得親熱無比。
驕傲無比的鋼哥竟然當眾被人奚落。這口氣如何能咽得下去。但他畢竟是快四十歲的人了。懂得分寸。眼前這個家夥衣著光鮮。出口成章。顯然來頭不小。鐘科長都說不過他。又豈是自己能對付得來的。
想到這裡。他便化拳為指。遙指著劉子光的鼻子不屑地說:“要換二十年前的我。早讓你見血了。”
劉子光笑笑。並不和他一般見識。
王召鋼覺得這句話還不足以顯示自己的威風。又緊跟著說道:“你彆狂。我記著你了。以後出門小心點。現在世道亂。”
劉子光笑的更開心了:“謝了。我叫劉子光。樓上的紅星公司是我開的。有事你可以直接找我。咱們私下切磋。”
王召鋼立刻偃旗息鼓不言語了。既然自詡為混社會的。那道上的軼事多少也耳聞過一些。高土坡四傑之首的劉子光誰不認識啊。華清池的卓二哥、五號碼頭老大孟黑子。江北黑道“車王”玄哥都是他的小弟。這不過這位老大成名之後就低調了許多。很少在江北市出沒。已經儼然成為江湖傳說中的人物了。沒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至誠小區裡看見真人了。
江岸區城管局頭號刺頭都蔫了。彆人就更加可想而知。卡車上那些本來還摩拳擦掌的小夥子聽到劉子光的名號之後也都萎了。低眉順眼的不敢言語。把工商稽查和城管局的正式工們氣得夠嗆。可又無可奈何。
劉子光拿出手機來說:“你們都不要走。我現在就打電話讓媒體記者、人大代表、還有胡市長來看看你們的執法水平。”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工商局和城管局也沒了退路。本來是抄紅星公司的。順帶著處理了一家賣冷飲的攤子而已。沒想到惹出這麼大麻煩來。這家夥太可惡了。偷換概念一番抨擊。讓同誌們很被動。但現在退縮的話以後就沒法開展工作了。所以必須挺起腰杆來。
稽查隊長站出來說:“劉子光。今天我們是來查封紅星公司的。你不要扯其他的。跟我們回局裡把問題交代清楚。冷飲攤子的事情。有關部門自然會妥善解決。”
城管鐘科長也振振有詞的說:“我們奉行陽光執法。全程錄像。官司打到哪裡都不怕。你愛喊誰就喊誰來。”
劉子光點點頭。撥了一個號碼說道:“胡市長您好。我是劉子光。我們這個小區發生一起城管粗暴執法事件。影響相當惡劣。希望胡市長能指示有關部門進行處理。”
工商和城管們麵麵相覷。我靠。還真給市長打電話啊。
劉子光給市長打完了電話。又給電視台的打:“江雪晴麼。你好。我是劉子光。是啊。很久沒見了。行。有空一起吃飯。是啊。這都被你猜到了。找你有事。我們家這個小區裡啊……”
他在那邊歡聲笑語的和電視台頭號花旦煲著電話粥。這邊執法人員們臉色陰沉的嚇死人。兩個帶隊的也拿出手機給各自的領導打電話呼叫增援。圍觀群眾卻是越來越多。道路都堵塞住了。執法車輛想走都沒門。
今天這個事兒純屬巧合。本來劉子光是打算去機場的。下樓就看到這一幕。本來不想管的也忍不住出手了。因為那位賣冷飲的大姐正是自家的老鄰居。鄧雲峰的老婆範大姐
範大姐下崗之後。經劉子光介紹在物業公司乾臨時工。後來又在紅星公司當出納會計。工作清閒。於是順帶著弄了兩個冰櫃在樓下批發冷飲。生意做的不大。小打小鬨而已。沒想到居然能遭到工商城管的聯合執法。丈夫到外地出差去了。兒子還在上高中。忽然出了這種事。她一個婦道人家隻能望天流淚。要不是劉子光出現。這兩個冰櫃起碼要扣兩禮拜。生意就彆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