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去當和尚吧(1 / 2)

趁雪下 夏諾多吉 13806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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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程過八歲生日時許下的生日願望,是希望可以擁有一個時光機。

程筱麗當時問他想回到過去哪一個時刻,他說想回到媽媽的肚子裡,重新從一顆健康的種子開始發芽,長出一個強壯的無虞的心臟。

現在他即將迎來自己的三十歲生日,他不可能再相信時光機的美麗謊言,但如果真的能給他一個回到過去的機會,他寧願不要那顆健康的心臟,他隻想回到鐘笛給他打電話的那天。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她跟他求過婚、她說想跟他生一個孩子、她願意去美國。

她竟然會在那種時刻跟他求婚。

為什麼?

覺得到了那個地步隻有婚姻可以解決問題嗎?上次她說是美真讓她打那通電話的……那求婚到底是美真的意思還是她的意思?是美真身體不好了,擔心自己撐不到看她結婚生子,所以催促?還是打電話隻是她自己的意願,是她心軟了?

明明她製造出軌假象時看上去那麼決絕。

那晚在湖邊紅著眼圈苦苦哀求她的絕望場景,會反反複複出現,折磨了他整整五年。

最不容易遺忘的記憶,要麼幸福至極,要麼痛苦至極。這五年,鐘笛的笑臉和她的冷漠像裹著蜜糖的砒.霜,遠比他藥盒裡的抗凝藥和急救藥要顯眼。

到底是為什麼?

越是找不到原因,他的懊惱和後悔就越能折磨他的心智。他也知道,鐘笛現在麵對他,就像一個困在迷霧山穀裡的人,往前一步是刀山,後退一步是火海,她隻能靜待時間的治愈力來讓她具備風的能力,吹散身前這片霧海,找到一個正確的安全的出口。

她顯然不覺得他能幫她。

她還將他看成是一座不受控製的火山,一場隨時會迸發的泥石流,一股蓄勢待發的洪水,一頭會殺戮她真心的猛獸。

他在她心裡極具破壞力,那通他沒認真聽的電話成為她心裡的一把刀刃向內的匕首,跟他所中的劇毒有著同等的威力和毀滅力。

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無法撬開她的嘴,跟她談打那通電話的動機。

而那如果真的美真的意願,他將更加萬劫不複。

美真走了,再也回不來了。她或許是帶著遺憾離開的。

她永遠永遠無法看見他們倆的結局了。-

鐘笛回到525後,把變得軟塌塌的奶油重新打發了一分鐘。她知道自己沒有重塑一個蛋糕的能力,但她還是願意去嘗試,哪怕隻是把所有準備工作做好。

她用指尖戳了點奶油,送進嘴巴裡

,想用這一丁點甜衝淡口腔裡的澀。

一點不夠,她又找到一把乾淨的勺子,挖一大勺。整口吞下去後,她感覺好多了。

她問自己,鐘笛,看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追悔莫及的樣子,你痛快些了嗎?

你還能相信他說的愛嗎?

就像沒有做蛋糕的能力,她也依然質疑自己愛的能力。愛又該用什麼來修補……

她想到美真。美真在天堂裡,能感知到她進退維穀的心境嗎?

她又能否還能感知她跟淩程的結局。

下樓之前,經過520的時候,鐘笛隔著這扇門朝裡看了一眼,明明隻看見門板,她卻好像看見淩程坐在沙發上發呆、思考、懷疑自己、懷疑她、懷疑人生的樣子。

她覺得他應該抱著饅頭,甚至會對著饅頭碎碎念。-

一扇門之隔,淩程窩在沙發裡,腦袋裡像是有一根針在來回穿梭,修修補補他斷裂的某根腦神經。

他抱著饅頭,忘了撫摸它柔順的皮毛,卻和它說一些喵星人聽了都會替愚蠢的人類感到羞恥的話。

比如“我是不是很該死”“如果當時我聽見了,小竹子說不定都上幼兒園了”之類的。

饅頭聽困了,踩著他的腿打了個哈欠,跳下去,窩在他腳邊閉上眼。

他手機震動一下,鐘笛發來一條消息——

我也不想把你弄到去看男科的地步,你就節製一點吧。

他褲子還沒有完全穿好,看見這一句,這才感覺那個地方非常不舒服。

他不知道要不要回複,要回複又該回什麼,正思考,鐘笛又發來一條——

去把蛋糕修好,修好之後拿下去給萱萱,感謝。

他連自己都還沒修好,哪有心情去修蛋糕。

可是鐘笛還願意跟他說話,讓他幫忙做事,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鐘笛心軟賞賜給他的一線生機。

他的活口到底在哪裡?

又想起佛家講,活法也是死法,死法便是活法。-

袁夢潔事情辦的好,吳老師特地送去一大塊蛋糕和一份小禮物感謝她。

蛋糕和禮物又落到B區,奶油糊滿了小土豆的小臉。

吳萱萱:“淩程還真行,真把這個蛋糕補的漂漂亮亮的。”

鐘笛在給並入管家部的室內保潔人員製定新的工作計劃,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聲。

吳萱萱:“他以前談戀愛的時候是不是特彆浪漫?”

“還行。”

“你家裡人應該很喜歡他吧?”

“嗯。”

“你們之前想過要結婚嗎?”

“想過吧。”

吳萱萱唏噓不已,又問:“你早上怎麼那麼久才下來?你跟他這次重逢後有沒有……那啥過?”

重要問題鐘笛絲毫不含糊,抬起頭把一份登記表遞給吳萱萱,“很閒?那這個你負責讓各區的管家和保潔填……”

“到底有沒有嘛,有又不丟人,有男人為什麼不用……”

“那等我好好用過之後我再跟你分享?”鐘笛打印好文件後,準備離開服務中心,臨走時摸了摸土豆的頭,“下午要去哪裡玩呀?阿姨帶你去兒童樂園好不好?”

“不要。”小土豆搖頭,“淩程叔叔要帶我去爬山。”

“爬山?”

吳萱萱攤手:“我跟他說了帶著這個小胖子爬山會很辛苦,可他不聽。”

“他都不嫌累,你管他乾嘛。”

吳萱萱感歎:“他是真喜歡小孩啊,感覺以後也會是個好爸爸。”

鐘笛斂了斂眼眸,“我去開會了。”

騎上小電驢,風從耳畔飛馳而過,鐘笛整理一下心情,把惱人的往事扔在身後。

許曼寧在會議上宣布管家部去集團培訓的名單,鐘笛在列。

會後她對鐘笛說:“這次是中層培訓,我看了下培訓內容,對你來說並沒有太多可學之處,但去拓展一下人脈,跟總部的人打打交道也不錯。”

“好。”

許曼寧又問:“淩程最近在忙著享受退休生活?”

“差不多吧。”

“你看看這個。”許曼寧把一份文件遞給鐘笛。

是社區醫院剛跟集團總部提出的一份申請,陳院長提出希望讓社區員工跟業主同等享受醫院資源。

“我跟陳院長交流過了,他說這是之前淩程的提議。現在領導們在商榷。”

鐘笛對此沒有什麼話想說。淩程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有著悲憫的情懷和一顆純善之心。

保潔部的趙阿姨隻是找淩程幫忙給他父親看過幾張片子,淩程卻對此事上心,後來每次見到趙阿姨他都詢問病程,還給趙阿姨推薦了合適的醫生,幫他們安排線上問診。

許曼寧又想說話,孕吐感來襲,鐘笛給她倒了杯熱水,看見她桌麵上的材料,以前這類材料楊皓月都是交給她來寫。

“聽說這個時期很難熬,有什麼我能分擔的你都交給我。”

許曼寧沒吐出來,緩了緩,笑著對鐘笛說:“現在明白了,咱們倆這是互相成全。淩程希望我調過

來,也不全是為了阻礙你跟江正昀的發展。”

“他這個人有時候就是很幼稚,隻是幼稚也能被他圓回正軌。”

鐘笛想起美真之前說,偶爾幼稚是一種可愛。

她羨慕淩程有幼稚的底氣,和他不用為幼稚買單的運氣。

他好像在彆的地方總能順風順水,被人嗬護被人尊重,就連工作中提出一項難以實現的建議也能被領導放在心上。

如此算來,她當真是他的劫難。但這是他自找的,因為她從來也沒有強求過。

被動兩個字,始終是她的必殺技。-

傍晚時分,淩程抱著睡著的土豆回到B區。

吳萱萱過去接,看見土豆的小胳膊上綁著祈福的紅繩,手裡還攥著一個平安符。

“你們去清安寺了?”

“嗯。”

鐘笛從休息室探出一顆充滿疑惑的腦袋,“你帶著個不到三歲的孩子去廟裡?”

淩程羞愧於看她,低聲道:“他玩的很開心,廟裡的師父還說他很有慧根。”

“慧根?你自己想不開要去廟裡求清淨,但彆給這麼小的孩子灌輸一些他聽不懂的……”

“我不是想求清淨。”淩程打斷鐘笛的話,看向她的眼睛,“我是覺得我罪孽深重,去谘詢一下像我這種情況能不能出家。反正我父母不和家庭破裂,女朋友也沒個著落,娶妻生子遙遙無期,還不如……”

鐘笛砰地一聲把休息室的門關上。

吳萱萱懷裡的土豆一驚,醒了,哇哇大哭幾聲。

鐘笛急忙又開門出來,“對不起對不起,阿姨吵到你了。”

“我要爸爸抱我,我要爸爸抱我……”小土豆鬨起來。

吳萱萱莫名其妙,“你爹在怡城呢。”

小土豆卻掙紮著從她懷裡下來,飛撲進淩程的懷裡,“爸爸抱我……”

鐘笛看傻眼了。這是什麼詭異的畫麵。

吳萱萱倒是非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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