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做夢,托尼·斯塔克也完全沒辦法想象出這樣的場景。
他表情空白, 完全不敢相信, 那個表現得一點也不穩重的男人竟然是霍華德·斯塔克。
他的爸爸。
......而就在剛剛, 因為他的出生, 這個在他麵前一直都很冷漠的男人竟然興奮地連話都說不清楚。
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感受著流走的溫度。
……霍華德甚至給了他一個擁抱。
“太浪漫了吧!!!”
海德拉興奮地尖叫, 一拳搗上發愣的托尼·斯塔克的腰,“他剛才擁抱你了!”
托尼·斯塔克:“噗——”
海德拉一拳搗碎了他所有的憂愁傷懷。大發明家咬牙切齒捂住發痛的側腰,陰沉沉看向不清楚自己力氣有多大、還在為這羅曼蒂克的相遇感動得眼淚嘩嘩的怪力姑娘。
“行啊斯塔克先生!”
格蘭特·沃德也被這命運般的相撞感染, 忍不住學海德拉, 一拳捶向托尼·斯塔克另一側的腰,“這可是轉角遇到愛的名場麵啊!”
托尼·斯塔克再次:“噗——”
特工的力氣比外星姑娘還大, 捶得他覺得自己肋骨都要斷了。
大發明家咳嗽幾聲, 緩過氣來, 惡狠狠盯著格蘭特·沃德和海德拉。
而兩個沒眼力的混球還在不知死活討論。
海德拉說:“這不叫轉角遇到愛!這明明是愛情的相撞!”
格蘭特·沃德說:“你的意思是父子相遇是愛情相撞?違法警告啊外星小姐。”
托尼·斯塔克麵帶恐怖微笑,走到中間,精準狠掐住兩個人的後脖頸。
“哦?轉角遇到愛?愛情的相撞?”
他溫聲細語,但在沃德和海德拉聽起來完全是地獄的召喚。
“看來你們很喜歡啊……要不然你們也試一試?”
二人驚恐得把頭搖成撥浪鼓。
“你們還要繼續討論嗎?”
托尼·斯塔克的微笑如同死亡在招手。
求生欲很強的外星蛇和特工不約而同迅速把手放在嘴邊, 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
“很好。”
教訓完兩個嘴把不住門的家夥後,托尼·斯塔克神清氣爽地點點頭。他轉身朝著霍華德·斯塔克跑遠的方向,恢複了平時頤指氣使的神氣模樣,高聲宣布命令。
“我知道我在哪家醫院出生的——走,我們去看看!”
三個人呼啦啦衝進醫院,問到產科樓層又呼啦啦湧上住院部, 呼啦啦跑向走廊最深處,躡手躡腳靠近病房,躲在門口兩側,靜悄悄蹲下,小心翼翼探頭往裡看。
房間裡有三個人。
霍華德·斯塔克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連手套口罩衛生帽都仔仔細細全副武裝——即使並不需要這麼嚴格的消毒防護,他仍然堅持這麼做。
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坐在一個難掩倦色的女人的病床旁,兩個人正靜靜看著躺在他們中間,正在酣睡的小家夥。
“你好醜啊。”
海德拉戳了戳托尼·斯塔克的肩,小聲說。
“我敢保證,比你小時候好看。”
托尼·斯塔克同樣小聲回答。
而格蘭特·沃德……他一反常態沒有加入鬥嘴組合,而是著迷地注視病房裡麵的父母。霍華德·斯塔克和瑪利亞·斯塔克臉上的愛意是如此澎湃,卻克製著,不敢去撫摸親吻,生怕吵醒了剛剛進入夢鄉的新生命。
他們隻是在這脆弱的小家夥隔了一圈保護的壁壘,安靜又滿足地看著。
“他們很愛你,斯塔克先生。”
格蘭特·沃德癡迷於他從來不曾擁有過的東西,緩慢開口,如同夢囈。
“你擁有很多。”
這下托尼·斯塔克沉默了。
半晌,他用幾乎聽不清楚的氣音低低應。
“……嗯。”
“——你們是誰?”走來的護士看到了趴在門口的三個人,疑惑地問。
而病房裡的霍華德·斯塔克聽到了。他警覺地將妻兒護在身後,掏出槍警戒房門。
“誰!”他試探著靠近門口,然後一把拉開門——
走廊空蕩蕩的,隻有剛才說話的護士站在附近。
“斯塔克先生,”護士的表情也有些疑惑,“有兩男一女蹲在您妻子的病房門前往裡麵看,剛剛跑走……”
兩男一女?
霍華德·斯塔克收起槍,想到了什麼,皺起眉。
“一個金發女孩,兩個黑發男人?”
“是的。”護士頓了頓,忍不住問:“是您的什麼親戚嗎?”
“為什麼這麼說?”
護士回憶著那三個小心翼翼卻難掩激動往裡看的人——尤其是那兩位以極不舒服姿態蜷縮起來、不敢打擾到病房裡靜謐場景,眼睛卻一眨不眨、專注又貪婪著渴望把一切都印在腦海中的男性。
“因為他們看您家庭的表情……”
充滿著溫情。
托尼·斯塔克躲在昏暗的樓梯間,霍華德·斯塔克的表情牢牢黏在他的視野裡,無比清晰。
“我從沒想過……”
他顫抖著端詳自己的手。
病房裡的他,右手握著霍華德·斯塔克的手指,左手握著瑪利亞.斯塔克的,拽到臉頰兩側。而霍華德和瑪利亞就任憑他用不舒服的姿勢拽著,一動都不動。
……他從沒想過霍華德會用那種充滿愛意的眼神注視他。
或許霍華德曾經這麼做過,隻是他沒有察覺。
托尼·斯塔克覺得他剛剛獲得了某樣最珍貴的東西,但是他卻恍惚著,覺得這一切就像是虛幻的夢。
“托尼。”
海德拉在昏暗中牢牢握住大發明家顫抖的手。
“想去確定一下,他是否真的對你的一切嗤之以鼻嗎?”
她溫柔地問。
四年後的一個月黑風高夜,三個人手腳並用,爬進了斯塔克的家。
“你還記得你的小電路板放哪了嗎?”海德拉壓低聲音問。
“四十多年前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小心!那有警報器!”
托尼·斯塔克連忙拉住差點激活警報器的海德拉。
“……霍華德先生是要把自己家裝成五角大樓啊。”格蘭特·沃德不知道第幾次躲過攝像頭,由衷感歎道。
“他就是個控製狂,恨不得在自己腦袋裡安裝監控攝像接收器,親自檢查每一幀。”
托尼·斯塔克聳了聳肩,努力回想自己第一次製作的電路板在被霍華德·斯塔克甩開之後去了哪裡。
“我真的記不清了……”他不確定地說:“我做那塊電路板,就是為了拿給他看,讓他表揚我……被他甩開之後,我隻記得當時又害怕又傷心,就在他身後,泄憤把那塊電路板砸到牆上,轉身跑走了。”
“沒有撿回來?”海德拉問。
“沒有。”托尼·斯塔克平靜地說:“事實上怎麼製作電路板我一看就會了。之所以動手把它做出來,隻是為了給他看一眼。他既然不想看,那玩意兒也就沒用了。”
發明家此刻說得不鹹不淡,事實上因為力氣太小沒辦法長時間舉起電焊條,也沒辦法完美保持手的穩定,那塊電路板花了小托尼足足兩個星期的時間才做到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