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本章及下章BGM:《MerryChristmasMr.LawrenceMainTheme(From"MerryChristmasMr.Lawrence")》——阪本龍一/BrusselsPhilharmonic。
中文名字:《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
金發姑娘把手按在史蒂夫·羅傑斯的肩上,退出一步,盯著那雙藍眼睛,興奮地說。
“......什麼?”
突然被推開,史蒂夫·羅傑斯驚愕地抬起頭。
“你還記得之前我們在療養院裡,佩姬對你說過什麼嗎?”
海德拉越想越興奮,背著手原地連轉幾圈,語速漸漸變快。
“她說她總能夢到你站在一片焰火中,和她在沙灘跳了一支舞,你向她說你不會失約——!”
她又急刹住車,轉頭去看史蒂夫·羅傑斯,眼睛閃閃發光。
“......想知道佩姬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我不明白。”史蒂夫·羅傑斯皺了皺眉,“那不是夢嗎——”
“Ialreadyhavethatdance.”
——我早已擁有那段舞。
海德拉複述出佩姬留下的紙條的內容。
“按你說的,她是個清醒又現實的姑娘,她不可能給你留下一句意思模糊,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話......所以你知道她在說什麼嗎?”
“她在說?”
史蒂夫·羅傑斯怔怔問。
“Shesexpegyou.”
——她在等你赴約。
金發姑娘輕輕說。
“Andyoudid.”
——而你的確去了。
史蒂夫·羅傑斯心臟猛地被錘了一下,悶痛的同時,又頭暈目眩。
“......怎麼可能?”
他虛弱地搖頭。
“我沒去——”
“你可以去的。”
海德拉打斷了他。
“阿諾,確認權限,確認時間錨點回避法則,確認時間渦流。”
阿諾在海德拉神經網絡裡皺起眉。
“可是Boss——”
“阿諾。”海德拉重複,“確認。”
“......確認權限,確認時間錨點,確認回避,確認時間渦流。”
“β側鏈基因鎖全部解放,鎖定時空泡沫。”
時空——三維空間乘以時間,並非是平滑不具備任何結構的。時空非但並不平滑,而且是一種網狀拓撲結構。放大到可見氫原子核直徑的億分之一時,時空就會像泡沫一樣,不斷地波動著,包含許多小的、不斷變化的部分——在這裡空間與時間並沒有明確的界限,而是不斷變換的。
這就是所謂的時空泡沫。
在時空泡沫中,時空的定義會出現模糊,時間錨點鬆動,修正性和靈活性更高,也意味著更容易乾涉。
“β側鏈基因鎖確認解放,確認鎖定時空泡沫。”
海德拉伸手,與史蒂夫·羅傑斯的手交握。
“走吧,她在等你。”
“等等!海德拉!”
史蒂夫·羅傑斯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念頭。但這個駭人聽聞的推理太過合理,以至於電光火石之間將他曾經所有的懷疑和迷惑完全串聯起來。他瞪大眼睛,不假思索要阻止金發姑娘——
金光閃現。
他們消失在彩虹和噴泉之中。
一九四五年。
紐約。
布魯克林。
戰後的每一個夜晚都是喧鬨幸福的。
女人們放下盤在護士帽裡的頭發,重新換上鮮豔的衣服,搬出封在倉庫裡的烤架,擦乾淨,搭在院子裡。小孩們奔跑在徹夜不熄的路燈下,買來肉醬和牛奶,然後踩在凳子上,往樹上和房子上掛星星燈和星條旗。男人們換下了軍裝,穿上微微發黃但舒適的手製襯衫和背帶褲回了家。修好破損的屋頂,灌澆門口開裂的道路,突然舉起認真乾活的孩子,從後麵抱住毫無防備的妻子,然後在興奮的尖叫和嗔怪的拍打中灰溜溜躲進酒館,和曾經一起賣報打工、對著姑娘吹口哨的狐朋狗友們扔飛鏢炸金花,然後在金黃色的啤酒和雪白的泡沫中快樂大笑。
燈火通明吵吵嚷嚷的酒吧裡,隻有一個地方是安靜的。
斯托克酒吧。
夜晚十一點五十分。
誰也不知道那個坐在酒吧角落,麵對門口的藍裙姑娘在等誰。
她已經在那坐了一晚上了。臨近淩晨,還在酒吧喝酒的隻有從軍隊回來有勁沒處使的男人們。隻有她一個女性,盛裝打扮,一杯又一杯,獨自喝酒。
盛裝打扮,是說她一開始進酒館的時候。在等待的幾個小時裡,她已經一件一件,卸掉了女性魅力的魔法。
第一個小時。
她從雙腿並攏,優雅但緊張的姿勢變成了抬起一隻腿搭在另一隻腿上,高跟鞋不再服帖地包裹,鞋頭掛在腳上,輕輕在桌下搖晃。
第二個小時。
她摘下了耳環,揉了揉有些發腫的耳垂。拿出鏡子看了看口紅,飽滿漂亮的唇妝已經被一杯又一杯的酒衝淡,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抽出口紅補了一層。
第三個小時。
口紅再次變的淺淡,這次她看著鏡子,注意到精心繪製的眼妝也隨著時間漸漸氧化,有些花了後,就沒有再嘗試挽救消退的魔法了。
第四個小時。
午夜的溫度,即使是在溫暖的酒館裡,也有些過於涼了。
她已經打了好幾個寒顫。在打了一個毫不優雅的噴嚏後,她最後看了看時鐘——在這四個小時裡她已經看了無數次時鐘——而此時時鐘正好指向整點。
“叮——”
“叮——”
“叮——”
連響十二次。
像是終於放棄了什麼一樣。
藍裙姑娘歎了口氣,終於鬆弛了下來。
挺直的背彎曲,揚起的眉降落,下沉的肩膀收斂,像是終於飛累了收起翅膀的蝴蝶,從穿著藍禮服水晶鞋的奇跡午夜回到了沒有魔法的現實。
她又看了眼時鐘,整點已經過去。
——這支舞,始終沒有等到舞伴。
也不可能等到了。
沉默著,她放下了酒杯。
穿上了外套,遮住了用心熨燙平整的裙子。
帶上了帽子,壓垮了做了很長時間的發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