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兒,這件事,我跟你慢慢說。”
陳安歎氣道。
陳挽隨便找了個桌子坐著,神色緊急,連忙催促:“爸你快點說,時間不等人。”
“讓我整理下說法,時間其實不急,今夜那些童男童女定然無憂。”
陳安揉了揉緊皺的眉頭,稍微想了一會:
“弱小妖魔隻知殺戮,但強大的妖魔,卻通常會沾染些人類的貴族習性。”
“比如這清水河的通感大王為人……為妖極度虔誠,按照所信奉神靈的儀式,他明早清晨熹微之際,方才會動手。”
聽得這般情況,陳挽神色漸漸和緩下來:
“妖魔也拜神?它是魚妖,莫非拜得龍王,想魚躍龍門?”
“非也,它拜得神是一尊人……”
手指不由自主地敲打桌麵,父親陳安頓了頓,改口道:
“至少長得像人。”
“那尊天神喚作丹靈真元赤帝君,俗稱赤帝,乃官方正統,可祂的教義,卻將我等億萬凡人喚作丹質,即煉丹的質料。”
“赤帝屬火,按照五行學說,水克火也。而夜晚天色漆黑,與指代水德的玄墨之色相近……普通信徒沒有那麼重的忌諱,但通感大王虔誠至極,必然不會在夜裡將那些小孩吃了,而是等到第二日清晨,朝陽初升之際,前往遠離清水河的赤帝廟內,進行血祭。”
“如此就好。”
陳挽鬆了口氣,她真怕自己還沒出發,那邊人就被吃了。
“其實自從你打算對抗妖魔後,我也就想熄了侍奉那些異類的打算,打算隨便找個理由拖一拖。”
陳安又哀聲歎道:
“那清水河的妖魔,突然變得無比緊急,說什麼都要我們獻上童男童女。”
“我也是疑惑不解,隻想著隨便找些理由脫下去。”
“結果那邊,竟然說要是我動作耽擱上一陣的話,就拿陳家自個做祭品,我也是沒法子,隻好選些童男童女送上去。”
“估摸著它們遇到麻煩了,也不知對我們來說是喜是憂。”
聽到這兒,陳挽還是一挑眉:
“那你為何要瞞著我?!”
“挽兒有古來君子之風,見之生而不忍見之死,若是知曉,必然不會答應,奈何在如今情況下,讓那些人犧牲反而是最優解。”
右手扶額,陳安頗有些急促的說道:
“隻要不斷送人,就能穩住清水河那頭,尋些理由將小妖再弄出些來,讓挽兒能慢慢剪除羽翼,強化己身,實力此消彼長,待到最後找個合適的機會誘殺通感大王……”
“這才是最安全的道路,但心裡負擔著實太重,我瞞著你,是不想讓你陷入德行和利益的兩難之間。”
陳挽沉默,看著麵容誠摯的父親,心底更加沉重了。
一直以來,她埋在心底的擔心終究還是發生了。
這個世界本就妖魔橫行,再加上讓她肉身不斷詭異的金手指,最後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麼模樣?
她一直擔心的,是自己不斷和妖魔合作,欺壓人族,底線不斷降低。
到頭來,縱使成就神魔,回首時,那屹立雲端的,究竟是陳挽?
還是觸手盤結,利齒橫生,不可名狀的一坨爛肉???
“兩難?哪來的兩難,我殺了那通感大王,屠光清水河一脈,兩難自解!”
眼底凶光大放,陳挽黑色裙擺揮動,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