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奇的是,這滴血竟然就這麼懸在半空,而在它後頭,還連著一根細細的長線,恍惚間,仿佛長出了嘴牙,活脫脫一隻細長白蟲。
白線一甩,那滴血便朝陳挽飛過來。
她雙手招架,本能地去擋。
但指尖劃過,根本觸碰不到這白色的絲線分毫,隻能打到那滴血,讓它化作更小的數十份,四散而飛。
饒是如此,這幾十滴微笑到凡人幾乎看不清的血滴,又被更細小的白色半虛幻絲線連住,在空中轉了幾個圈,終於回到許清平體內,看不出半點受傷過的痕跡。
“竟是這樣?!”
陳挽拳頭緊握,方才打架的時候,速度太快看不真切,如今細細體味,才徹底覺察對方的不死之身有多變態,至於所謂的打碎頭顱而不死,她雖說沒有親眼得見,但江湖上的傳說故事多有記載,也是信了大半。
“正是這樣,所以靈境生命,哪怕是作為靈境起始的靈源境,哪怕是靈源境內的最弱者,都不可能被丹質殺死。”
許清平看了陳挽的拳頭一眼,又快速補充道:
“當然,這隻是防禦,如果自身太弱,不會血脈靈術或做不到快速施展的話,能被強大武者壓著打……靈源境一到九重,就是增加體內靈線蟲,學習靈術的過程。”
“而在靈源境之後,被稱為靈變境,方才陳姑娘看到了,我把眼睛摘下來,就看不見路,但靈變境之後,靈線蟲長出真正的五官,哪怕頭砍下來,也能無目而視,無耳可聽。”
“到了這種境界,甚至能完全拋棄人類肉身,選擇更適合自己的戰鬥姿態,仿照熊羆虎豹,乃至龍鳳之形。”
陳挽聽到這兒,忽地心口一緊,握住茶杯的手掌不自覺發力,幾乎就要捏碎。
她想到世家對待妖魔的態度,未免太過親善了些,臉色發白,連忙問道:
“等等,若是如此一來,豈不是和妖魔長得差不多?!”
“這……你想的沒錯,所謂的妖魔,其最初的根源,都是人變的。”
許清平點點頭,臉色同樣不太好:
“靈變境後,那副非人的姿態,絕大多數情況下隻是戰鬥形態,但部分人,會選擇永久固化下來,甚至在這樣的姿態下誕生子嗣,而這些子嗣後代,如果未能達到靈變境,便會一直維持這般姿態……”
“這就是,天生異種外,所有妖魔的起源。”
妖魔……
竟然是人變的??!!
心臟在陳挽胸腔內劇烈跳動,就像鼓點一樣響徹耳邊,讓她大腦嗡嗡作響,震顫個不停。
誰能想到……
那麵目猙獰的妖魔,竟然是朝堂上袞袞諸公的子孫後代。
江湖之遠,妖魔肆虐,朝堂之上,禽獸食祿。
當人們呼嚎著,呐喊著,跪倒,磕頭……向朝堂上的公子卿士求個公道,卻不曾想,那為害一方的妖魔,竟是這些人的堂表兄妹,乃至父母兒女。
堂下何人,竟敢狀告本官親眷?
但她還是不明白……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朝堂上的袞袞諸公,就不怕有一天淚水流乾,隻餘飛焰,在那雲端天街,將公卿踏作骨灰?
“其實,我也不認同這麼這樣的世道,但我隻是個靈源境一重的家族小廢物,而生為丹質的凡塵眾生……”
許清平頓了頓,猶豫片刻,搖搖頭,頗為不忍心地說道:
“丹質,永遠不可能靠後天修行抵達靈境。”
“從生命本質上來說,世家和平民,其實是永遠隔絕的兩個種族,反倒和真妖真魔,在本質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