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戲散去,太陽還沒完全落山,重臣們商量了幾句,準備這就一起進宮趁熱彙報。——考驗大人們急智的時候到來了。
“王爺可要與臣等一起進宮去?”李光地問雍王爺。
胤禛與李光地對視一眼,想一想,表示我就不去了,開完宴會,得收拾收拾首尾。
李光地含笑與雍王爺道彆,轉身喊住上書房的學生:“十六爺!”
十六爺胤祿戰戰兢兢看著麵前一溜兒大學士逐漸逼近,忍不住後退兩步:“先生們好……?”
十六爺也要回宮吧?一起一起。大學士們客客氣氣裹挾著十六爺走了,這個劇情啊,可能要麻煩您再跟我們捋一下,謝瑤環是怎麼就跟袁郎談上的呢?遍觀全場也隻能全靠您了!總不能問四爺吧?
四爺其實也不能指望,論起對謝巡按的熟悉度,他全家都能吊打他。四爺連忙緊走兩步到門口挨個送彆賓客。
有了中途退場風波,聽完雍王政治思想初步論述還沒有走的官兒,個個都是圓明園的貴客!胤禟撒潑——一種四爺黨篩選機製!
看著四哥像朵綻放而不自知的鮮花和賓客們挨個親切交談,十三爺無聲笑了半天,並不去幫忙,提著袍子上了二樓。
他站在樓梯口不再往前,向嫂嫂們團團作個揖,“四嫂今日辛苦,我這便接敏敏回去了。”
淩霄聽他們寒暄,連忙上前扶著孕婦十三福晉。
“您也不理我一理?”淩霄對著祖宗爺爺笑,“今日這戲您瞧著怎麼樣呀~”
十三爺想想今日起伏跌宕曲折離奇的戲碼,忍不住嗬一聲,“格格彆把我們小阿哥嚇著是正經的!”
胤祥算是服了眼前這個搞事兒的祖宗,分不清咱倆誰是誰的爹!你是我祖宗!
這邊送走十三爺夫婦,侍女們也把有兩層樓高的對聯卷起來了,淩霄示意侍女遞給八福晉:“哎呀,可惜九福晉早走,隻能托你轉送啦。”
八福晉不接。
“那我就讓人給八貝勒?”
八福晉點頭。
淩霄哈哈一笑,吩咐侍女說:“帶下去給八爺。順帶告訴八爺,這對聯我實在心愛,預備以後在戲樓裡都掛上這副對子呢。”
全場貴婦人:“……”
狠還是你狠,你這是要讓老九往遺臭萬年的路子上奔啊!
三福晉忍不住扶額,不想再跟這個女人一個屋子待著,立刻告辭:“我也該走了,偷了半日閒,家裡還不知道怎麼鬨騰呢。”
她帶個頭,眾人忙不迭走了個一乾二淨,四福晉跟著送出門。最後隻剩下二格格吩咐下人收拾果盤座椅,淩霄坐在椅子上把一個橘子拋來拋去,笑眯眯看著已做了納喇家主母的舒寧郡主指揮著收拾殘局。
“彆管這個啦。”淩霄說,“咱們去後台找你額娘她們去!”
兩人攜手下樓時,四爺已經把官客們一路送到圓明園的大門去了,樓下隻剩送完堂客的四福晉盯著收拾一樓。
淩霄蹬蹬蹬幾步竄上戲台,用手把大幕一撩,鑽進去半個身子。夕陽的光芒從她身後灑落,年側福晉第一個對上她的眼神,一下子整個人都放鬆了。
“側福晉!”“導演!”“格格!”眾人一通亂喊,淩霄左右看看,指著今日趕來幫忙的成三說,“拉大幕!”
大幕拉開,戲台上下“打通”成一體,四福晉一眼看見還沒卸妝的謝秋娘,連忙招手喊她下台,撫著她的肩背誇她演得好!
“還有兩位側福晉,盯著把戲唱完了。”四福晉一錘定音,“有功勞!”
今天這場戲,不演不出事兒,演完了也無妨,演一半不演了才是敗仗!
老九一句話能塌了圓明園的戲台?四福晉蔑然:“他也配!”
雍王府排戲的班子都聚在了此處,二格格從兩個小弟弟裡隨便挑了一個抱著,提起這事兒就生氣,“他一個貝子怎麼敢對親王側福晉喊打喊殺,回頭必要阿瑪跟皇瑪法狠狠告上一狀。”
眾人也是一個意思,想起淩霄被人這麼威脅都恨恨的,一起把老九從頭到腳詛咒了一遍。隻有四福晉和淩霄對視一眼,心道,你還得再被帶壞點。
大學士們都浩浩蕩蕩進宮了,告狀且不用雍王親自上呢!
不論貪汙的性質,如果女巡按控訴的是江南權貴刮地皮,九貝子為此破防,勉強還算個互毆。可大家都看得明白,這戲唱的就是謝巡按忠心報國,擦著個血皮你就暴跳如雷,就問你磕磣不磕磣!
老皇帝素來要臉,胤禟今日把大清滿漢一家的裱糊掀了一半,足夠他狠狠喝一壺了。
論起來,他也算是為他八哥鞠躬儘瘁,舍得一身剮敢把四爺拉下馬。
事情發生已有半天,淩霄勉勉強強想通了胤禟發瘋的邏輯。老九認為是皇位來自滿洲大族的鼎力支持,繼而認為發難一場讓四爺失去權貴的支持非常值得。老八雖然沒這麼莽,但應該也是認同的,不然不會今日一言不發。
這正是,認識論決定方法論,三觀決定行動。
哎呀,淩霄吹著口哨兒想,檢驗滿洲權貴成色的時候到來啦~且看看康熙爺這五十年有沒有白乾活~
“淩霄!”四爺的聲音遠遠傳來。
眾人連忙見禮,四爺連四福晉都顧不上了,咬著牙誇淩霄:“真是演的一出好戲啊!”
“爺。”淩霄眨著大眼睛,“你好歹叫我一聲格格吧。”
四爺:“嗬。”
他看向女眷和幕僚們,聲音中甚至帶點委屈了,“怎麼提前沒一個人告訴我?”今天嚇死本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