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爺這麼上道兒,淩霄乘著酒興,一覺飽睡到第二天下午。
她精神抖擻地起了床,簡單穿戴了,先爬鐘山,在夏末江寧府登高一望。
“格格要舞劍嗎?”萬年春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把劍。
淩霄接過來,拿著有些墜手的劍慢慢比了個架勢,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想動動?”
“我看格格今日格外有興致。”萬年春又變出一把劍,喜滋滋說:“我陪格格一起!”
她們讓師傅鬆嶽在前頭演示,慢慢走完了南巡路上學的半套劍,又在山林上輕嘯兩聲。從丹田發聲,緩慢吐息,卷出一聲嘯——很容易翻車變成難聽的破音嚎叫。
一行男男女女鬼哭狼嚎了半天,高高興興望著寄住的寺廟屋簷往下走,走到廟前,才發現寺廟外壁上多有詩句。
眾多唐宋古詩和當代題詩中,竟夾雜了一首浣溪沙!
其時夕陽正好,淩霄屏住呼吸,看王國維的詩句在壁上龍蛇飛舞——試上高峰窺皓月……
“格格,是你的詩呢!”
哦!是我來時背過的,說起來也不過是大半年前的事,如今再看到,恍如隔世似的。
我如今身在高峰,可窺到皓月了嗎?
淩霄轉頭看看萬年春和鬆嶽等人,再看看自己的手,自問自答,當然窺到了!
我穿到四爺後院,現在能在雍王府侍衛環繞下找個英俊書生開心玩耍,如果這都不叫勝利,還有什麼叫勝利!
淩霄挽著萬年春的手親親密密往裡走,在小院門口遇到了鄰居,袁仲良見到她就遠遠揮手:“格格!”
看樣子是一直在等她,手裡拿著張情書樣的東西。
袁仲良提著袍子小步跑到她麵前,身邊侍衛們望天望地,隻當沒看見。鬆嶽已將王爺的最新命令都傳達了,人家王爺樂意側福晉在外頭玩兒……自然,自然應當是有王爺的道理……的吧……
淩霄環顧周遭,臉上笑容更甚,想都沒想就把袁仲良的“情書”接過來,打開一看竟是一張詩會帖子。
袁仲良小心翼翼地和她解說。他昨日回到宿處,越品淩霄醉後的吟詩越覺有滋味,因此下定決心要請她參加自己組局的詩會,願她知曉,縱然世路多艱,詩才難舍,必為明星!
淩霄耐心聽他說完了,倒對這書生另眼相看,她把帖子還回去:“詩會我就不去了,明日我請你看戲如何?”
“看戲?”袁仲良驚喜道:“你是說明日二度演出的《女巡按》?竟能搶到票嗎?”
在四爺一手搞稅改一手查虧空之際,謝秋娘領銜的南巡京劇團已經在周遭巡演了一圈。台下雍親王殺穿了江南官場,台上謝瑤環請尚方寶劍,竟有些百姓少交了土地稅,關門就念叨說謝巡按真是青天大老爺。
淩霄有點想小猴子了,還想去後台見見謝秋娘。
淩霄看著袁生微微一笑,搶票?我就是《女巡按》的導演!
下午開戲,淩霄和袁仲良
上午就出發,順路去小倉山北麓的隋園逛一逛。園中栽種千畦桂花千株荻草,不少人特意從江寧城中過來遊玩。
淩霄在大清朝難得的“公共遊覽場所”中晃悠,倒找到些逛景點的感覺,可惜沒有四種語言的標誌牌和垃圾桶,缺點兒味兒。
哦,最缺的是人,淩霄想,我一穿越不要緊,整整少了十二億同胞,啥時候才能生夠十三億人啊。現在這個星球上人還是太少了,不夠鬨騰,真令人感到寂寞。
——怎麼到處都是人!鬆嶽整個人都有些窒息了,四爺在江南官場來回抄家抄了兩撥,如今暫沒有來第三撥的意思,天氣和政治一樣晴朗,不少官員有了出遊的興致。
鬆嶽一路上見到不少熟麵孔!恨不能臉上裹塊布躲著走!
想當年年根底下,鬆嶽護衛二格格和淩霄格格去逛前門時,已經覺得是一種很有新意的差遣,曾發出過沒見過世麵的感慨。
如今淩霄格格還是你格格,二格格卻換成了個俊書生!
格格格格!↑[(”鬆嶽急迫衝過來,“剛才我看見方苞了!!”
“方先生!”袁仲良高興衝過去,“您也在這裡遊園。”
鬆嶽:“……”
淩霄看他一眼,噗嗤一聲笑了。不遠處袁仲良已經指引著方苞看過來,淩霄端立亭然,朝方苞點一下頭。
“方先生,白先生……”袁仲良混進文人圈兒裡,挨個和前輩們打過招呼,生怕幾位先生看輕了淩霄,努力想法子介紹她,“這是從京裡來的淩格格,在我寄居寺院禮佛,乃是我的鄰居,詩才極佳!”
席中木著臉的方苞:我知道她詩才極佳,問題在於你還知道什麼?你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吧?
方苞目光掃過周圍很眼熟的、絕不與他對視的雍王府侍衛們,是不是該有個人出來跟我解釋一下,你們是誰,你們在哪裡,你們在乾什麼……
“方先生好久不見。”淩霄笑盈盈地和方苞打招呼。
方苞乾笑兩聲,朝她重重拱拱手,“……有禮了。”
“怎麼,靈皋竟與這位格格相識?”旁邊友人好奇道。
方苞看一眼悠哉品茗絲毫不打算搶話的雍王側福晉,再看一眼同樣目露好奇的袁舉人,張張嘴,腦子一片空白。
可憐方先生一代文豪,再有急智,也編不出來怎麼會認識一位格格!除非她是救了命的雍王側福晉!
我為什麼會見到雍王側福晉和一個年輕舉人一起逛園子啊!!你們貴圈兒太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