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成桂正在衙上辦差,潘明便把逐風帶到後堂稍歇,又吩咐人去取銀針。
派去的小廝不多時就回來了,隻不過身後還跟了一人,銀針正被那人拿著。
來人上前,對逐風先是一陣打量,見後者一身舊棉襖,還不是很合身,渾身更是灰頭土臉,實在沒有半點醫者的樣子,便瞧不上眼,心道恐怕就是個江湖術士,又瞎貓碰著死耗子,剛好就能治郡守的頭痛症而已。
潘明對來人行了個晚輩禮,喊了聲“楊掾史”,又問:“楊掾史來此是?”
楊進拱了拱手,似笑非笑:“聽聞神醫要為郡守再施針,我過來一睹其風采。”
潘明點點頭,又對逐風道:“師傅,這是醫曹掾史楊大人。”又與楊進介紹了逐風。
逐風笑著起身打個拱,“楊大人。”
楊進淡淡蔑他一眼,衣袍一撩,坐下。
逐風不在意地笑了笑,複又坐下。
小廝送上點心和茶,逐風喝了一口茶,忍不住“嘖”一聲,這郡守府的茶果然與城衛室的茶不一樣,香醇多了,又拿起一塊點心吃,然後舒服地閉眼。
他這邊倒是優哉遊哉享受得很,落在楊進眼裡,卻是不成體統。
醫者當自重,這般隨性不知規矩,若是放在治病救人上,那豈不是視人命於兒戲,果然隻是個上不得台麵的江湖術士。
許是這怨念太重或是怎的,逐風忽然一睜眼,剛好就看到楊進滿眼鄙夷地看著他。
他笑道:“楊大人似乎對草民有什麼不滿?莫非是羨慕草民一江湖術士卻歪打正著治好了困擾您多年的疑難雜症?害得您在郡守麵前落了臉麵?”
豈止是羨慕,簡直是嫉妒。
楊進被戳中心中所想,惱羞成怒,當即就臉色漲紅嗬斥:
“大膽刁民,區區一介江湖術士卻敢對本官不敬,即便你治好了郡守的頭痛症,本官依舊可以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逐風打了個哈欠,然後閉目假寐起來,卻是完全將楊進忽視了。
楊進氣得抓著手邊的茶盅。這膽大妄為的狂妄之徒,竟敢給他擺臉色,真以為僥幸在郡守麵前得了臉,就可以耀武揚威了嗎?!
逐風感受著那股赤裸裸的怨恨,心裡哼哼。按說,他可以算人界醫者的祖師爺,可楊進這般態度,委實讓他這個祖師爺不舒坦,故而也難有好臉色。
潘明見二人氣氛僵硬,趕緊和事佬地勸著,“楊大人,師傅自由慣了,他並無冒犯之意。”
楊進輕蔑一哼,“本官自是不會與一不登台麵的江湖術士一般計較。”
潘明麵上一陣尷尬,“師傅醫術精湛,楊大人可彆再說這樣的話了。”
正說著,見潘成桂往院子裡來,潘明便不再說話了。
楊進收起所有情緒,率先起身行禮,“郡守大人,下官聽聞有神醫在此,特來觀摩學習。”
逐風終於睜了眼,也跟著起身行個禮,潘明亦是拱手喚了聲“父親”。
潘成桂擺擺手,“嗯,都坐。”
幾人落座後,逐風也懶得寒暄客套,直接讓把銀針遞上,然後一紮一根,動作快得讓旁觀的楊進都來不及記清紮了哪些穴位以及順序,就結束了。
楊進目瞪口呆,他看著逐風那副隨意自得的模樣,心裡火再也忍不住,
“施針豈可如此兒戲,施針者最忌快急,尤其頭上穴位難找,稍不注意找偏了,那可能就會造成失智的嚴重後果,必須謹慎再謹慎。
你這術士,在郡守大人的頭上如此任意妄為,萬一紮錯了穴位,你就是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