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儘忠的幾個幼子都跪在地上,妻妾們在一側默默垂淚。
李儘忠緊握著胞弟李邵固的手,交代後事,乙冤羽等少數親信重臣在一旁見證。
“邵固…我快不行了,我死後,汗位由元帥繼承。失活、你,還有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你們要同心協力,協助元帥,不可自行其是……”
遊牧政權的早期,一般帶有氏族社會的遺留,與中原王朝不同,兄終弟及遠遠多過父死子繼。
李邵固這個李儘忠親弟在繼承順位上是很靠前的,故而他多少心有不甘,一時不肯答應,隻是痛苦哀嚎:“兄長!兄長!”
乙冤羽卻是孫萬榮妹婿、心腹,樂得見到孫萬榮繼位,當即答應道:“謹遵可汗之命。”
李儘忠見到李邵固的表現,掙紮著起身:“邵固,周軍大軍壓境,形勢危急,一定要齊心協力才能求存。”
“隻有元帥有實力,有威望,有能力帶著你們對抗大周!你答應我,約束你的兄弟,好好輔佐元帥,否則,我死不瞑目!”
李邵固哭得愈發傷心,涕泗橫流:“兄長,你帶我們曆儘艱辛才有此基業,還沒有享受幾天就要舍我們而去,弟不甘心啊!”
李儘忠哀歎一聲,不再管李邵固,艱難轉向乙冤羽等重臣:“我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元帥現在統兵在外,將有大戰,等他得勝之後,立刻回轉,繼承汗位……”
“可汗……”乙冤羽見李儘忠如此油儘燈枯,語氣哽咽,難以自持。
終究是有不速之客打擾了這悲淒肅穆的氛圍,帳外有軍士來報。
“奚人帶著周軍打過來了,現在距離王庭已不足十裡。”
帳內頓時陷入一陣騷亂,眾人一時間茫然失措。
李儘忠更是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仰倒在床上,奄奄一息。
婦女、兒童見狀當即哭嚎起來,帳內亂得更不像樣子。
“彆哭了!”乙冤羽大喝一聲,俯身到李儘忠耳邊,“可汗,您還有什麼想說的?”
“不要怕,跑……去營州,讓一隊人帶著我的屍體和旗幟引開周軍,其餘人能跑多少是多少,他們得到我的屍體,才會停止追擊……”李儘忠說儘最後一個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撒手人寰。
——
契丹王庭外,趙既和沈韜、肖豹帶著預備隊停在一處視野開闊高崗之上,冷靜地審視著下方戰場的局勢。
周軍與契丹留守的兩千餘精銳守軍廝殺在一起,契丹人殊死一搏,戰場硝煙彌漫,殺聲震天。
“將軍,李大酺那部分奚兵有些頂不住了,要不要派兵支援?”沈韜指著下方周軍的左翼道。
趙既目光如炬,沉穩回應:“不用管他,這部分契丹人是甕中之鱉,跑不了。突圍的那些契丹貴族才是大頭,一個都不能放跑,尤其是李儘忠。”
話音未落,契丹王庭深處突現異動,一支由老弱婦孺拚湊而成的龐大隊伍,在絕望中傾巢而出,企圖以人海戰術扭轉戰局。
奚族士兵在這股洪流麵前,漸感力不從心,防線開始潰退。
趙既在高處看得明白,果斷下令道:“肖豹,你帶一隊人從側翼包抄,衝散這股烏合之眾。”
戰局瞬息萬變,正當眾人忙於應對之際,李儘忠的大旗赫然出現在王庭東側,其周圍簇擁著眾多契丹精銳,移速很快,似乎正策劃著最後的突圍。
“將軍,李儘忠要跑了!”沈韜急道。
趙既目光閃爍,迅速作出決斷:“沈韜,你給我留五百人,其餘的全帶走,務必攔住他們。”
“得令。”沈韜領命而去,帶領隊伍迅速消失在煙塵之中。
戰場愈發混亂起來,到處都是廝殺呼喊聲。
又過了許久,契丹王庭再次異動,一支小股騎兵向北而去,企圖趁亂逃走。
趙既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高聲喝道:“全軍聽令,隨我衝鋒!”
言罷,趙既一馬當先,帶著剩餘的五百人衝向北方那隻小股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