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辭章離開後,李意清在客棧周圍轉悠了一圈。
舒州地處偏僻,西南群山環抱,唯一連通外界的路在西北處,一路上看到的村莊如是。
柳樹依依,李意清一路順著人流,走到人最多的一處集市。
集市上,不少天不亮就從周邊村鎮趕來的農戶和獵戶,肩上挑著擔,裡麵裝著新鮮的時令蔬菜,抑或新獵的獸。
一個上午,李意清就看見了十多隻野山雞,和幾隻肥嘟嘟的灰毛兔子。
更有甚者,肩頭扛著一頭膘肥體壯的鹿,步子雄赳赳氣昂昂,看到的人即便不買,也會忍不住口中溢出幾聲驚歎。
鹿的全身都是寶,鹿角可用來泡酒,鹿皮可剝下製成皮草,鹿肉更是滋補,能在春末夏初吃上一口鮮香爽辣的炙鹿肉,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快事!
壯漢的鹿肉被一個富貴人家的老爺全部買去,整頭一共三十兩,當場輕點完畢後,壯漢將三十兩仔細收好,在一眾豔羨的目光中離開了集市。
李意清在壯漢身上看到的卻不止將獵物換成銀錢的喜悅,還有一種害怕錢財被奪走的緊張與害怕。
壯漢離開後,集市重新恢複了熱鬨。
後來集市上又出現了兩隻個頭不小的野豬,一番討價還價後,也順利賣了出去。
李意清對腥膻的野豬肉不感興趣,卻一個大娘的念叨聲中買下一隻肥壯的兔子。
大娘看李意清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磨刀霍霍,“姑娘彆怕,你若是不會處理這兔子,我幫你屠了便是。”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掐住兔子的腦袋。
李意清有些不敢看這一幕,轉過身去,隻見茴香和洛石眼巴巴地朝著大娘那邊張望,口中小聲道:
“殿下,聽說這種野兔用熱油煎炸,倒入醬汁烹飪,肉質細膩,十分好吃,我還沒吃過呢。”
洛石附和地點頭。
李意清失語期間,大娘已經將兔子處理乾淨,先用一張曬乾的荷葉包起,又在外頭裹上一張油紙。
洛石自覺地拎起兔子,跟在李意清的身後,“殿下,那邊還有不少買吃食的,不再看看嗎?”
李意清心中記掛著還要找院子這件事,聞言搖了搖頭。
三人穿過熱鬨的集市,走到了一處連片的商鋪。
鋪子鱗次櫛比,賣香料的,賣布匹的,賣字畫的……熙熙攘攘,擠在一條狹窄的過道中。
李意清邊走邊看,直到一家鋪子匾額空空,幡旗招招,裡麵坐店的主人頭頂一個圓帽,抱著胳膊打盹。
可算找到經濟行了。
經濟行和牙行相似,做著相同的營生,可牙行一般處在小巷子深處,經濟行則更加顯眼。
不過經濟行裡的人氣卻少,因為相同的一樁生意,牙行便宜,都在一條街道上過日子的人,自然曉得牙行所在。
因此,能在牙行解決的事情,不會拖到經濟行裡瞧。
李意清不同,她出來乍到,自然不可能花費大把時間走街串巷。經濟行雖然在辦事價錢上不夠精細,但是服務也算周到有保障。
幾乎是在三人走進鋪麵的一瞬間,打盹的老板立刻轉醒。
他上下打量李意清一圈,眼底浸著笑:“這位姑娘,可有什麼難處?”
李意清開門見山,“不知道經濟可知道府城哪裡有出售的院子?租賃也成?”
院子,這可是筆大生意。
老板立刻坐直了身子,精神抖擻道:“姑娘請坐。姑娘來我這兒問,可算是問對人了,整個府城,就沒人比我這兒更齊全。不知道姑娘想要個什麼樣的院子?”
李意清心中估摸著一行人的吃穿住行,“三進三出,前院朝陽,府城中心,大道通暢。”
老板摸著自己稀稀疏疏的幾根胡須。
李意清:“難辦?”
“這倒不是,”老板搖頭,心中快速盤過一圈,有了底,“姑娘想找的房子,我倒是知道三處,其中有一戶,更是曾經的進士及第宅居,後來洪老爺入朝當官,去年將家中老人接去京城,宅院空了下來。姑娘現在可有空?我帶您去瞧上一瞧?”
正合李意清的心意。
李意清點了下頭。
經濟行的老板從後堂揪出一個十五六歲大小的小夥子坐在堂中,語氣嚴肅地叮囑道:“我不在店裡這段時日,你好生看顧著鋪子,若是怠慢了客人,沒你好果子。”
被揪來的小夥子一臉的不服氣,他伸手反抗著老板擰在他耳朵上的手,語氣欠打:“爹,你這經濟行,一天到晚連隻蒼蠅都見不著。你好歹也是秀才,照我說,不如回望江村種上幾畝地,也不必在這兒喝西北風。”
老板“嘿”了一聲,一個暴栗敲在了小夥的頭頂。
嘟囔的小夥子這才看見鋪子裡站著的李意清等人,撇了撇嘴,沒再拆親爹的台,老老實實坐在了原先老板打瞌睡的位置。
老板找來看店的人後,引著他們一路走去,聲音慚愧:“犬子讓幾位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