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劉憫安語氣狠厲:“等我爹來了,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掌櫃想笑,又不敢,隻能憋紅了一張臉。
李意清對身邊的毓心道:“他們既然喊了人,咱們也不能乾坐著等彆人來收拾。毓心,去報官吧。”
毓心得令,立刻轉身朝著府衙方向去了。
聽到報官,劉憫安和宋旭人像是聽到了什麼驚天笑話,笑得臉紅脖子粗,眼淚都快掉下來。
劉憫安和宋旭人扶持著走到了樹蔭底下,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看見有人朝著他小聲說話,劉憫安立刻張牙舞爪,“再看一眼,我要我爹爹把你們眼珠子都挖了。”
左一句我爹爹,右一句我爹爹,自己當真一點兒本事也沒有。
李意清不以為意。
雲層被風吹散,太陽直射下來。
圍觀的人分散在屋簷下和樹蔭下。
掌櫃看著李意清不慌不忙,鎮定自若的模樣,想起洛石矯健靈敏的身手,狠了狠心,對李意清道:“姑娘,你且在陋舍小歇片刻。”
李意清正好站累了。聞言向藥鋪掌櫃頷首致謝,走到鋪子裡麵的長凳上坐下。
靠的最近的人談話聲隱約傳出一些進來。
“去年得罪劉憫安的一家人,人無緣無故被人打了一頓,官府查不出來,不了了之。後來家中的生意更是三天兩頭就有混混光顧,在舒州待不下,隻能遠走。”
“你說的可是去年盧家媳婦那件事?”
“正是哩。劉憫安是混賬不假,可是他那個爹,卻不得不防。”
……
李意清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攥緊了。
忽然,謝謝歪躺在地上的劉憫安像是看到救星一樣站了起來。
“爹,爹,你可算來了。”
劉憫安一把鼻涕一把淚,朝著劉文釗大喊:“你再不來,你兒子就被人欺負死了。”
劉文釗卻一反常態地沒有看自己的兒子,而是先走到了李意清的身邊。
“殿……元夫人,您沒事吧?”
李意清看了一眼跟在後麵的人群,毓心走在後麵,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
劉文釗背後冷汗涔涔,他知道李意清想見的是誰。
“元夫人,實在不巧,底下白崖縣的知縣正好到府衙述職,大人暫且抽不開身。”劉文釗和元辭章共事已經一個多月,自然見識了他的手腕,此刻麵對李意清,說話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敬語。
原來是這樣。
劉憫安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親爹圍在李意清的身邊,忽然心裡就沒了底。
被踹的地方隱隱作痛,他不敢喧嘩。
劉文釗卻不能忽視自己躺在地上礙眼的兒子。
他伸腳踢了劉憫安一眼,眼中滿是慍怒,“我真是太縱容你了,竟讓你闖下這樣大的禍事。還不快滾過來賠罪!”
藥鋪掌櫃已經完全看呆了。
劉憫安心中不忿,可是父親已經發話,他不敢違抗,隻能忍著痛站起身,朝李意清拱手:“今日之事,是我冒犯,還請元夫人見諒。”
一旁的宋旭人不需要劉文釗的提醒,自覺地就靠了過來。
“夫人,是我冒犯了。”
宋旭人雖然是團練使宋近的兒子,可他頭上兩位嫡兄三位庶兄,在家根本沒什麼關注度。
連劉同知都惹不起的存在,若是被宋團練使知道他闖了這樣的禍事,怕是免不了一頓毒打。
李意清安靜地坐著。
毓心走到她的身邊,默默站在後麵。
圍觀的人越擠越多,劉文釗也有些汗流浹背了。
李意清沉默的時間越長,劉文釗的心情就越緊張。
一個次子罷了,就算舍棄他也沒什麼可心疼的,他在擔心自己的烏紗帽。
畢竟彆人不清楚,他可是實實在在知道她的身份的。
劉文釗擔心自己的烏紗帽,不自覺就將怒氣撒在了自己兒子和其他兩個狐朋狗友身上。
劉憫安瞥到自己父親的臉色,哪還有剛開始的囂張,隻剩下畏畏縮縮。
李意清靜坐了一會兒,才輕聲問:“去報信的那個呢?”
劉文釗聽到李意清發話,立刻打起精神:“在府衙拘著……但是據他所說,他隻是被脅迫……”
劉憫安和宋旭人暗自呸了一聲。
李意清笑了一聲。
劉文釗想不出她因何發笑。腳邊傳來一陣力道,他微微低頭,看見一臉灰頭土臉的兒子,朝他做著口型。
“爹爹,救我。”
劉文釗臉部僵硬,抬腳甩開劉憫安後,終究還是被他喚醒了為數不多的慈父之心。
劉文釗伸手擰著劉憫安的耳朵,小心翼翼道:“在下沒有管教好犬子,是在下的失職,回去後定當狠狠責罰……隻是,今日到底沒出什麼大事,元夫人可否高抬貴手,饒了犬子這次?”
李意清站起身,身上的披帛往下微微下滑。
她垂眸,看著原先倨傲的衙內忽然變得猶如喪家之犬,內心並沒有什麼波瀾起伏。
半跪在地上的劉憫安根本不敢對上李意清輕飄飄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