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家的大宅子,建在城邊上,旁邊就是青山綠水。
瞧著,倒是一副和平安靜,不摻世事的模樣。
“有血腥味。”花滿樓剛把竹枝枝扶下馬,就說了這樣一句話。
從昨日傍晚到現在,已經快要過去整整一天了。
這已經足夠說明當初的慘狀。
“走吧。”陸小鳳歎了一聲。
沒有誰在流逝的生命麵前,是毫無所動的。
——連狗都會為主人哀鳴。
——除非真是畜生不如的東西。
竹枝枝也嗅到了空氣中,若有似無的血腥味,那是濃稠的血液,被水衝刷以後,殘留下來的味道。
她在全息高敏度模擬戰場中,常常會聞到這樣的味道。
花滿樓和少女並肩,在陸小鳳之後,走進了閻家大宅。
裡麵除去淡淡的血腥味之外,似乎一切如常。
水閣裡麵的荷塘還是那樣綠意盎然,九曲橋欄還是那樣鮮紅如初。
就連水閣邊上掛著的珍珠羅紗窗,都是一如既往的乾淨。
不染一塵。
水閣空闊而芬芳,帶來荷塘上荷花的清氣。
花滿樓素來都是愛這種芬香的。
可這一次。
他聞到了荷塘邊上的血腥味。
青年走過去,拂開垂柳,伸手撚了一點塘邊的泥。
抱著指尖的泥土,被他送到鼻子下麵。
有血。
花滿樓肯定。
竹枝枝和陸小鳳也能肯定。
因為荷塘的泥土,是深紅的。
——那是血液乾涸之後的顏色,像是已經沉寂的生命,要逐漸和泥土融為一體,消失塵世。
陸小鳳蹲了下來,和花滿樓一左一右,撩開了浮在邊上的荷葉。
青青草地之下,全是血液飛濺的痕跡。
根據這一些痕跡,青年和浪子都能想象出當時的場景。
——定然十分淒慘。
兩人暗自歎息了一聲。
竹枝枝擰眉。
閻鐵珊居然這個時候死了?
不對勁。
原書裡不是這樣的,難道她的到來,引發了什麼蝴蝶效應……
少女正琢磨著,冷不丁就被花滿樓一拉,往後倒退了幾步,扯到了他身後去。
浪子也跟著往後一躍。
青年看著亭亭蓋蓋的荷塘,說道:“閣下,請出來說話。”
荷塘風平水靜,毫無動靜。
半晌。
一隻沾染了汙血和淤泥的手,從荷塘裡伸了出來。
“救……”
說話的人,似乎喉嚨被破開了,隨著聲音出來的,還有嘶嘶的漏氣聲。
陸小鳳向前,將荷葉撥開。
荷葉之下,赫然是一張才見過不久的臉。
——那沉在荷塘裡麵的,居然是斷腸劍客蕭秋雨!
他深埋在淤泥之下,隻露出半條脖子和一個腦袋。
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劍痕,把他的喉嚨切開了一個口子。
陸小鳳臉色一變,把人從荷塘的淤泥裡麵拉了出來。
花滿樓撩起自己的衣擺,蹲了下去,準備給人看看脈象。
其實不看,青年也確定對方是活不了了。
隻是在流逝的生命麵前,人總歸還是帶著點微末的希望,以及……想要做點什麼。
蕭秋雨將陸小鳳的手,死死地拽住:“上官……公……主……獨孤……咕……”
鮮血從他喉嚨開始冒出來。
他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陸小鳳:“一……鶴……咕……”
忽然,他的手腳一陣抽搐,原本蒼白的臉,漲得通紅。
蕭秋雨的腳跟蹬著地麵,掙紮了兩下,又驀然失了力氣,整個人軟下來,砸到地麵上。
他抓著陸小鳳的手,也掉落下來。
叩。
指骨和地麵相撞。
“蕭秋雨?”陸小鳳晃了晃沒有瞑目的人。
竹枝枝蹲下來,伸手在蕭秋雨脖頸的大動脈上,貼了一下。
“他死了。”少女垂下頭,像是被烈日曬蔫的花朵。
青年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在少女的肩膀拍了拍。
陸小鳳眉頭緊鎖:“蕭秋雨出現在這裡,莫非上官姑娘也來了?”
“蕭秋雨剛才說,獨孤一鶴。”花滿樓的神情有點凝重,“不知道峨嵋派掌門人和這件事情,有什麼關係。”
——花滿樓摸過那道劍傷,那上麵的痕跡,赫然是獨孤一鶴獨有的寶劍,才能劃出來的痕跡。
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陸小鳳思索了一下:“蕭秋雨中劍不久,對方應該離開沒多久。我去追。”
浪子作為俠客的時候,做事還是十分牢靠的。
他幾個起落,就直接消失在他們麵前。
竹枝枝看著陸小鳳離開的身影,滿是豔羨。
——輕功什麼的,她也好想擁有啊。
少女看了幾秒,重新垂下頭來。
“我們看看裡麵。”花滿樓朝少女伸出手,“跟緊我,安全些。”
四月的風穿過青年的手掌。
有溫暖的手指,隨風落在他的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