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筆剛被他拿到,青年就覺察到了外麵的氣息。
竹枝枝精神力波動,目光凜然。
她掃過隔了一扇窗的地方。
“誰?”少女沒等青年站起來,人就已經跳出去了。
花滿樓趕緊追了過去。
——她擔心少女吃虧。
竹枝枝跳出門檻,看著對麵一身灰撲撲長袍的白胡子老人。
她沒有動,隻是安靜地站在原地。
“枝枝?”花滿樓充滿擔心地喊了一句。
喊完,他自己倒是沉默了。
——隻因他把在心裡輾轉了許多遍的稱呼,給喊了出來。
少女毫無所覺。
她的雙眼,全在對麵一身灰撲撲的白胡子老人身上。
“奇怪。”少女打量著老人,“你到底是個活人,還是個死人?”
“他當然是個活人了。”浪子忽然從牆頭跳了出來。
他看起來像是有些累了,直接就在牆頭坐了下去,支起腿,搭著手。
“他要是個死人,怎麼會被我追了十六條街、三十二個又窄又小的巷子。”
陸小鳳的聲音,聽起來頗有幾分幽怨。
任憑誰使儘全力,追了那麼長一段路,還沒把人追上,結果幾乎追上的時候,發現又回到了原點,都要忍不住怨念的。
浪子雖然瀟灑,但畢竟是個人。
“可他要是個活人,身上怎麼會全是死氣呢?”少女歪著腦袋,眉頭緊皺。
——沉沉的死氣,像是壓城的黑雲,就壓在這個人身上。
花滿樓側耳細聽了一遍。
沒有錯,這人身上還有呼吸。
雖然很輕。
可練武之人,呼吸本來就比普通人要輕一些。
花滿樓還沒有覺察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陸小鳳忍不住從牆頭跳下來。
他站到少女旁邊:“這可是大名鼎鼎的峨嵋派掌門,獨孤一鶴。你可彆在他老人家麵前胡說,雖然獨孤掌門不會和你一個小丫頭計較,可……”
浪子語氣雖然是在調侃少女,可話裡話外,全是對少女的維護。
他這麼說,為的就是要獨孤一鶴作為堂堂峨嵋派掌門人,不要和一個口無遮攔的小丫頭計較。
一根筋的星際軍校生,聽不明白這種潛台詞。
“可是……”竹枝枝還是疑惑,“我們說了那麼久的話,他為什麼還是不動,也不說話?”
那眼珠子,連眨動一下都沒有。
就……怪嚇人的。
花滿樓聽到少女的話,也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地方。
他雖說聽到了對方的呼吸聲,還有脈搏跳動的聲音,可……
對麵的獨孤一鶴,從頭到尾,未曾眨過眼。
在這世間,隻有一種人,才能做到這麼長時間不眨眼。
——那就是死人。
“獨孤掌門?”花滿樓朝著對麵喊了一聲,“在下花滿樓,不知……”
青年話還沒說完,對麵的人就動了。
隻不過,對方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麵朝地。
砰——
揚起的風,帶著枝葉搖動。
“獨孤掌門!”陸小鳳悚然動容,跑了過去。
獨孤一鶴被他翻了起來,麵朝天。
花滿樓也跑了過來,蹲下查驗。
“中毒而亡,起碼死了四五個時辰。”青年的臉色,很不好看。
四五個時辰?
那就是昨晚子時過後不久,獨孤一鶴就死了?
“可獨孤一鶴要是早就死了,為什麼蕭秋雨會喊出他的名字來?”陸小鳳還沒想明白。
蕭秋雨那模樣,肯定是剛被割喉不久。
沒有哪個人,喉嚨都被開了一個口子,還能活上四五個時辰的。
“還有。”江湖小白竹枝枝問道,“什麼毒那麼厲害,讓人死了還能呼吸?”
浪子頭疼。
——事情似乎變得更複雜了。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閻鐵珊身邊跟了一個年輕人。”花滿樓轉向陸小鳳,“他還活著嗎?”
陸小鳳不知。
他剛忙著追殺害蕭秋雨的凶手,還沒來得及打聽事情原貌。
路人的話,似乎並沒有提到霍天青的。
霍天青就是經常跟在閻鐵珊身邊的年輕人,他年少有為,閻鐵珊手上的生意,大都是他在處理;他長相英俊,很受女人歡迎。
主要是。
他身手很好,連陸小鳳都沒有把握,一定能夠打敗對方。
“我去查查此事!”
浪子說走就走。
長腿一蹬,按住牆頭一躍,翻身就沒了影。
竹枝枝看了一眼陸小鳳離開的方向,轉頭看花滿樓。
“我們……要挖坑嗎?”
挖坑?
青年奇異地明白了少女的意思。
——她想把人給埋葬起來。
“獨孤掌門就不必了,會有人來接他的。”
花滿樓找了一張乾淨的布,把獨孤一鶴裹好,安置在屋子裡。
至於蕭秋雨……
對一個沒有任何親人朋友的斷腸人而言,是不會有人幫他收屍的。
花滿樓和竹枝枝找了個地方,買了一口棺材,把人給安葬了。
沒有酒,花滿樓就用清水,權當作祭奠。
竹枝枝不知道上哪裡摘了一大把野花,用草藤給捆好,放在墓前。
“走好。”
少女彎腰,鞠了個躬。
他們把事情處理好之後,就去了鎮上,找了家最大的酒樓。
——在那裡,一定能等到陸小鳳。
可花滿樓沒有料到,陸小鳳會帶來那樣的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