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枝雙手被捆,被人從樓頂猛地推下來。
懸崖邊上的風很猛,吹得窗欞哐哐作響,不停搖晃。
少女也在不停地搖晃。
像是隨時就會摔到懸崖底下去。
懸崖之下,長河的水翻滾怒吼著,攪碎了水中月,拍打著崖壁的礁石。
更要命的是,她感覺自己一雙手快要被拽得脫臼了。
怕是不等摔下去,就先重傷而亡。
“枝枝!”花滿樓終究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異色。
他臉上的擔憂和害怕,旁人看得清清楚楚。
陸小鳳的臉色也變了。
他們齊齊向前一步。
“彆動。”上官飛燕製止道,“你們要是撲過來,樓頂上的獨孤方,就會將綁著她的繩子砍掉。”
看著花滿樓和陸小鳳臉上突變的神色,上官飛燕忽然感到心裡一陣暢快。
等她稍稍側身,看著少女慘狀時,她就更痛快了。
“花公子和陸大俠不要著急。”春紅姑娘嬌笑著說道,“我們閣主既然約你們到這裡來,自然是還有商量的餘地。”
“春紅說得不錯。”上官飛燕道。
花滿樓定了定神,道:“你們想要商量什麼事情。”
上官飛燕坐回凳子上,道:“我給兩位一個選擇的機會。第一,加入我們。”
花滿樓眉頭一動。
“我知道,你們是絕對不會做這個選擇的,是嗎?”上官飛燕道。
花滿樓隻是道:“第二個選擇是什麼?”
他這句話,無疑已經認同了上官飛燕剛才所言的。
上官飛燕料到如此,也不失望。
她指著桌麵上的象牙方塊道:“第二,我們來賭一把,三盤兩勝。若是你們輸了,獨孤方就會將她竹枝枝的命,給留下來。”
象牙塊像是一口能吞一個的豆腐塊似的,潔白光滑。
陸小鳳道:“你就不怕,到時候我和花滿樓,也取了你的命,給枝枝姑娘陪葬?”
“那就要看,是你殺我快,還是蕭秋雨保護我更快了。”上官飛燕冷笑道。
她並不認為自己會死在這裡。
可蕭秋雨的武藝,並不比花滿樓和陸小鳳任何一個人要好。
上官飛燕如此篤定,是料到了他們不會殺她,還是另有後手?
浪子的眼眸眯了一下。
“朋友的命,不應該用賭局來決定。”花滿樓的表情,很難看。
他實在對一切忽視生命的行為,都難以感到半點愉快。
更何況,現在被忽視性命的,是他心儀的姑娘。
“可你沒有選擇。”他們不開心,上官飛燕就開心了。
她感覺自己之前計劃失敗的不快,都被兩人臉上的難色,一掃而空。
窗外四月的晚風吹來,卻並不輕柔,反而將一切都拉扯得變了形。
燃燒的蠟燭,也變了形。
火光將上官飛燕身後的影子,揉得像一團張牙舞爪的怪物。
窗外的少女,還在隨著晚風晃蕩。
光是聽著她的呼吸,都知道被吊起來的滋味,一定很難受。
可她由頭到尾,雖清醒著,卻從未叫喚過一聲。
懂事的少女,更是令他心疼無比。
花滿樓也像陸小鳳一樣,苦笑起來。
竹枝枝被花滿樓那苦澀的情緒侵襲,也覺得難過起來。
“花神。”她說,“沒關係的,他們既然抓了我,本來就不會令我好過。不如爽快利落點,求個結果。”
這一刻,少女也算是明白了,上官飛燕為何沒有直接殺了她。
因為對方想要看著花滿樓和陸小鳳痛苦。
按照反派沒有感情的性格,戲耍完他們,讓自己心情愉快之後,他們怕是誰都逃不了。
既然如此,不如痛痛快快結束。
險地,也不一定就是死地。
陸小鳳歎了一聲,道:“你要是不忍心,不如就由我來。”
他實在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摯友,這樣痛苦。
然而花滿樓又怎麼會讓陸小鳳來做這件為難的事情。
陸小鳳也是個軟心腸的人。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不然浪子怎麼會管那麼多麻煩事。
“不用了。”花滿樓輕輕搖頭,“我來。”
長河的風,帶著發絲拍在他臉上。
一同送來的,還有少女身上如同自然草木盛放的山林氣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來一團濁氣。
上官飛燕滿意地笑了。
“坐。”她抬手,請花滿樓落座。
花滿樓將衣擺提起,坐下。
“賭什麼?”他眉宇緊鎖,表情很不輕鬆。
上官飛燕笑了。
她不再帶著怨恨和冷銳,而是恢複了那天真又甜蜜的笑容。
“聽說花公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上官飛燕道,“今日本想一見,隻可惜,這是賭局,我可不敢和花公子賭這樣的一局。”
花滿樓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聽她說。
“這象牙塊底麵,刻了很多字。”上官飛燕笑道,“聽說花公子耳朵很好,我便想試一試,看看花公子會給竹姑娘選什麼出來。”
陸小鳳看著上官飛燕的笑容,卻已覺得這笑容不再甜蜜天真。
這是淬了毒的蜂蜜!
浪子問道:“這上麵都有什麼字?”
“有生,有死。”上官飛燕道。
窗外晚風忽地停住。
一切像是忽然寂靜起來。
窗簾帷幔不再舞動,燭火也停止了跳動。
嗶啵。
燭花落在桌麵上。
窗外的長河,忽然起了一層薄薄的霧。
黑黝黝的河水安靜下來,不再咆哮。
花滿樓抿緊嘴唇。
他知道上官飛燕的意思了。
若是他拿到的象牙塊底下,刻的是“生”字,那少女便會被放下來;若是不幸,拿到的是“死”字,那樓頂的獨孤方,就會將繩子斬斷。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花滿樓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