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這賭局會這麼樣簡單。
“花公子果然聰明過人。”上官飛燕托著自己的腮幫子,一臉天真地看著他,“除了生和死,自然還有彆的,比如……斷和針。”
陸小鳳叫了起來:“難不成斷也要將繩子割掉?”
“陸大俠放心。”春紅笑道,“斷的意思,隻是將繩子割掉一半,絕不會讓竹姑娘就這樣掉下去的。”
她輕鬆的語氣,讓陸小鳳毛骨悚然。
花滿樓的一張臉,已然變得蒼白。
“針是什麼?”青年的語氣,已經有些艱難。
他現在感覺自己的嘴唇,已被剛才的晚風吹乾了。
就連張開,都顯得有些困難。
上官飛燕將自己掌心的飛燕針掏出來。
飛燕針在燭火之下,發出青黑的光澤來。
無論誰看了,都知道那上麵有怎樣的劇毒。
花滿樓看不到,可他聞到了。
上官飛燕笑得甜蜜:“要是花公子拿到的,是刻了‘針’的象牙塊,那我這飛燕針,就會朝著竹姑娘飛去。”
花滿樓的唇,抿得更緊了。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上官飛燕道,“隻要她能躲開,我絕不會再發第二枚。”
陸小鳳又叫了起來:“躲開?枝枝姑娘這麼樣被吊著,怎麼可能能躲開?!”
上官飛燕眨了眨眼睛,天真地笑道:“那我就管不著了。”
春紅蓮步輕移,向前來將象牙塊慢慢推移著。
象牙塊在桌麵上摩擦,聲音落在耳朵微動的花滿樓耳裡。
春紅的手,隻轉了一圈。
她笑著對花滿樓道:“花公子,請。”
花滿樓的手,落在一個象牙塊上。
可他的手指,久久沒有動彈。
他的眼睛雖然已經失了神,變得空洞,此刻卻仿佛透露著悲傷的意思。
“花公子不敢揭開?”上官飛燕笑道。
她實在是喜歡這些人為難的表情。
真是有趣。
“花公子若是不忍心……”春紅輕聲道,“不如便由我來代勞。”
花滿樓的手驀然收緊。
“不必了,我自己來。”青年如是說道。
竹枝枝忽地笑了一聲。
少女的笑聲,不似銀鈴,但比銀鈴響動的聲音更好聽。
她的聲音,是春雨落在枝葉上的潤澤,帶著無限的生機和活力。
哪怕她被吊著,身上都酸疼著。
那生機和活力,還是半點沒有減輕。
“花神。”竹枝枝語氣輕鬆地道,“不用擔心我,你隨便選,就當玩玩好了。”
“枝枝……”花滿樓輕聲喊著她的名字。
“我不會有事的。”少女清潤的眼珠,滿載著笑意,“要是我有事,那也是我自己不夠謹慎,著了道,和你無關。你和陸小鳳能趕來救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少女最後道:“所以,你千萬不要內疚,不然我會不開心的。”
花滿樓聽到少女的話,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笑完之後,又有些難過。
這個年紀的少女,本不用這樣懂事的。
青年語氣溫柔地說道:“好。我聽你的。”
他手指一動。
陸小鳳緊張地盯著。
浪子連呼吸都摒住了。
他押注一萬兩銀子,都沒有現在緊張。
象牙塊被翻轉過來。
上麵一片空白。
“恭喜花公子。”春紅掩唇笑道,“無事發生。”
花滿樓鬆了一口氣。
他“看”向少女的方向,露出個笑容來。
這笑容並不意味著,他感到輕鬆起來,隻是給少女的安慰。
他不知道,竹枝枝能感覺到他所有的情緒變動。
“太好了,花神!”
即便如此,她還是配合著。
——有些好意是不應該被辜負的。
上官飛燕可不希望看到他們這樣溫馨的畫麵。
“春紅,繼續。”她說道。
“是,閣主。”春紅將象牙塊又轉了一圈,這一次,她手上的速度加快了。
這一次,花滿樓翻出一個“斷”字。
上官飛燕笑道:“斷。”
“枝枝!”花滿樓差點要跳起來,縱身飛掠出去。
他已經聽到,獨孤方割斷一半繩索的聲響。
少女的身形更加晃蕩了,且往下墜了墜。
“花公子彆亂動。”上官飛燕笑道,“不然這繩子,可就不是割掉一半這麼簡單了。”
花滿樓知道,上官飛燕是真的會說到做到。
他隻好硬生生停住了自己的腳步,又坐了回去。
春紅默默地轉象牙塊。
這一次,她手上的速度,幾乎要看不清楚。
陸小鳳著急道:“哎!就不能慢點嗎?”
春紅抬起手,用紗衣掩唇:“陸公子,賭局要越來越難,才會精彩的。”
浪子苦笑。
這可一點都不精彩。
“花公子,請。”春紅道。
上官飛燕看著花滿樓額頭淌下的汗,笑了。
她笑得天真甜蜜,宛如得了糖果的孩子。
花滿樓的手指,在微微顫動。
他在兩個象牙塊之間,舉棋不定。
“花公子,時間寶貴,不好浪費了。”上官飛燕笑道。
花滿樓的手,輕輕落在一個象牙塊上。
他的汗,已淌到了鬢角。
窗外長河的迷霧,已經升起。
寒氣攀到窗沿,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