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點在少女眉心上。
一雙手,已將精鋼劍用兩指夾住。
是靈犀一指。
陸小鳳教與花滿樓的靈犀一指。
君子眉宇間多了幾分怒氣,他指上用力,內力凝聚,一震三斷。
斷裂的精鋼劍墜落。
尚未落地,花滿樓便夾著劍尖,甩向南宮靈。
他錯步向前,與劍尖同時襲去的,還有一掌。
南宮靈倘若留在原地,不是中劍尖,便是挨一掌。
君子平日在江湖上行走,出手總是避讓三分,免得傷人太過。
像現在這樣,給人強大壓迫感的時候,是幾乎見不著的。
哪怕彆人把劍橫在他脖子上,要殺了他,花滿樓也隻會從容笑著,就算出手解救自己,也是和風細雨,點到即止,絕不多傷人半分。
可南宮靈卻把劍橫錯了地方。
他不應該找少女的。
被掌風逼迫,南宮靈隻能一個後翻,落到屏風外麵。
這時候,楚留香和黑珍珠已經到了。
“果真是你。”楚留香說這句話的時候,情緒十分複雜。
他有著歎息,有著悲傷,有著痛苦。
——親手將自己朋友抓住伏法,總是痛苦的。
但是罪惡不論情分。
他必須這樣做。
南宮靈冷笑一聲:“我本來是不想和你刀戈相見的。”
“你要是真不想和楚兄刀戈相見,就不應該做出這樣的事情,你既然做了,就應該明白,遲早會讓他發現的。”花滿樓這麼說道。
君子整個人擋在屏風口,沒有再動手。
南宮靈看著半包圍他的三個人,目光悄然往後一瞥。
他想從窗口往外突破。
可陸小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到了窗台上。
浪子頭發還濕著,在慢吞吞地將發尾從衣服裡弄出來。
南宮靈明白,自己這次是沒辦法逃了。
可他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兀自無用掙紮了兩招。
一招,向著黑珍珠而去,被楚留香接了。
一招,麵上向著花滿樓而去,實際上是想要朝屏風後麵的竹枝枝伸出魔爪,被花滿樓識破。
君子難得惱怒,抓住南宮靈的手用力一扭,直接將人壓在了地上,反手扣押。
南宮靈自打做了少幫主之後,還沒有受過這種屈辱。
他拚命地掙紮,卻發現自己根本掙不開。
他驚訝地發現,花滿樓的功夫其實並不比陸小鳳差,隻是君子如玉,出手也溫柔,總令人覺得他武功尚好,卻並不覺得特彆好。
“彆亂動了,不然苦的是你自己。”花滿樓提醒道。
陸小鳳有些詫異地看了花滿樓一眼。
摯友竟然在生氣。
他急了。
浪子帶著幾分看好戲的心情,從窗台跳下來,找了根繩子把南宮靈五花大綁,推到自己房間去。
黑珍珠看南宮靈不順眼很久了。
她跟在後麵,雙眼盯著他後腦勺,手中鞭子握緊。
——想鞭一個人的眼神,也是掩蓋不住的。
楚留香也跟著進了陸小鳳房間。
由始至終,陸小鳳和楚留香的眼神,都沒朝屏風瞥過一眼。
瞬間,原本擁擠的房間,變得空曠。
隻剩下花滿樓和少女。
“花神,我冷。”竹枝枝的聲音從屏風後麵傳來。
他們打了那麼久,澡盆裡麵的水都快要涼了。
花滿樓眼睛看不見,可是他的聽覺很好,想象力也很不錯。
光是聽著少女的嗓音,和水波晃動的響聲,他都能想象出來:少女兩掌墊在浴桶上,下巴枕著手背,可憐巴巴地看著屏風外他的身影。
那雙眼睛被熱氣氤氳過,說不定還帶著一汪水澤,將星辰似的眼眸浸泡。
屏風對君子而言,形同虛設。
事實上,竹枝枝眼裡隻有對他身影的垂涎,並無半分可憐。
“你的衣裳……放哪裡了?”花滿樓問道。
君子耳朵不錯,鼻子也不差。
他早已經聞到了衣服燒焦的味道,知曉少女的長袍,都被燒了。
若不是南宮靈為防少女逃走,如此作為,君子也不至於生出惱怒,下那樣的重手。
竹枝枝的眉毛揚了揚。
她原本隻是想提醒自家花神,她要穿衣服了,不知道對方能不能幫她關上門窗。
至於人留在這裡還是回去,她倒是沒關係。
隻是沒想到……
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花神幫她拿衣服誒!
少女忍住沒笑出來,趁花滿樓意識到不對勁之前,道:“就在床上的包袱裡。”
那裡麵是她原本的作戰服。
她現在就隻剩下那麼一套衣服了。
真是可憐。
花滿樓移步過去,拿到了包袱。
他站在屏風外,將包袱遞過去。
“我拿不到。”竹枝枝伸了伸手,沒夠著,“花神你直接進來就好了。”
君子溫柔但堅定地說道:“不行。”
少女奇怪道:“為什麼?反正花神又不是南宮靈那種小人。”
花滿樓搖頭,道:“我拋過去,你定能接住。”
君子行止,自當明鑒於心,不以他物為轉移。
剛才進去救人,隻是情非得已。
如果他現在邁步進去,和南宮靈有何區彆?
包袱劃過一道弧線,被竹枝枝穩穩抓在手裡。
花滿樓又跑去關了窗戶,關了門。
他長身玉立,候在門外。
隔壁的黑珍珠憤怒的聲音,斷續傳來。
花滿樓站在外麵,也將他們的動靜聽全了。
隻是不管三人怎麼說,南宮靈都不願意說出他的兄長是誰。
他對他那位兄長,倒是情深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