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聲音,像是從遠山吹來。
不解風情。
“你坐了我的位置。”傅紅雪這麼說。
他的臉沒有表情,便已經像是遙遙的冰山。
冷,且不近人情。
桑雅像是被他嚇到。
她紅著臉從陸小鳳懷裡起身,讓到一邊去。
傅紅雪毫不客氣,直接落座。
浪子是不忍心美人局促不安的,他提議和刀客換個位置。
傅紅雪隻是看了陸小鳳一眼,便答應了。
挪到了裡麵坐著後,傅紅雪抬眸看去。
他的雙眼,和少女對了個正著。
少女愣了一下,爾後朝他露出個清淺的笑容來。
如水清淺,一眼見底。
傅紅雪的手悄悄握緊,眼睛裡彌漫上一股說不清的意味。
似是歡樂,似是痛苦。
這樣複雜的眼神,讓竹枝枝愣了一下,下意識覺得難以承受地轉過眼去。
她轉臉去看陸小鳳哄人。
——得學著點,指不定以後用得上。
晚上,陸小鳳將自己的小艙房讓了出去,讓桑雅睡在艙房裡,他自己縮在座位上躺一躺。
這一躺,就是三天。
在最後一天,他們也果真遇到了桑雅嘴裡的馬匪。
遇到馬匪的時候,他們剛在一座背風的大沙丘後停下大疙瘩。
大沙丘前有小片胡楊林。
馬匪就在胡楊林附近,他們策馬圍住商隊,讓所有人靠攏到一起去。
“石洞主,我們要救人嗎?”有人詢問。
“先靜觀其變。”石洞主表現得十分鎮定,不慌不忙。
他們一群人伏在大沙丘背後,遠遠看著胡楊林那邊的動靜。
或許是自身的動靜更大,加上沙漠空曠遼遠,以至於馬匪壓根沒聽到大疙瘩走動的聲響。
也就不知,沙丘後悄然伏了人。
“快!”有馬匪揮舞著馬鞭,打得“啪啪”響。
鞭梢劃過,客商身上就是一條見血的大痕。
馬匪見了血,似乎更加興奮。
就連胯^下的馬,都嘶嘶鳴叫,踢著蹄子。
客商們哭喊著,和持刀的護衛隊擠成一團。
護衛隊握著手中長刀,咬著牙不吱聲,雙眼依舊警惕地看著馬匪。
他們心裡還是沒有放棄,想要找著機會將馬匪反殺。
沙漠中的馬匪,那都是不留人性命的,他們除了拚死一戰,已彆無選擇。
“快!再慢點,馬上要了你的命!”馬匪這幾句官話,說得十分流利,幾乎不帶多少西域口音。
一聽便知,之前肯定沒少霍霍彆人性命。
客商抱頭逃到一堆。
馬匪打馬繞著圈,長刀泛著血色。
血從刀尖滑落。
竹枝枝微微眯了眼,壓住自己身上一瞬間冒出來的凜冽殺氣。
等護衛隊將客商夾在中間,一群人全部團在一起,馬匪卻策馬擴大了包圍圈,打著轉。
“馬匪這是在做什麼?”陸小鳳小聲嘀咕道。
桑雅卻忽然顫抖起來。
花滿樓聽著那骨頭架子都要打起來的聲音,溫聲道:“桑雅姑娘,這是怎麼了?”
“他……他們又……又要施展那詭秘的手段了。”桑雅輕輕啜泣一聲。
她一想到那奇詭的手段,就覺得不寒而栗。
實在是……太嚇人了!
“詭秘的手段?”竹枝枝琢磨著,什麼樣的手段,才會被稱為詭秘呢?
很快,她就見識到了。
馬匪從懷裡掏出麵巾罩上,捂住口鼻。
那麵巾應當是浸了水的,竹枝枝看到有水滴濕了馬匪半露著的銅色胸膛。
緊接著,馬匪就掏出三四個竹筒,拔開朝客商中間丟去。
竹筒冒出一陣濃煙,將客商和護衛隊嗆得直咳嗽。
馬匪忽然就興奮起來,吹著口哨,加快了策馬繞圈的速度。
不多會兒,濃煙消散,成了淡淡的霧氣。
原本警惕著,尋找機會反殺的護衛隊,冷不防轉身,揮著長刀朝客商下手。
護衛隊本就是客商花錢雇傭的鏢隊,是整個商隊的武力所在。
他們突然的反水,讓本就艱難的商隊雪上加霜。
手無縛雞之力,更無寸鐵的客商,很快就尖叫著被屠殺。
鮮紅的血灑落在護衛隊那咬牙切齒,一臉深痛惡絕的麵容上。
這件事情發生在瞬息之間,幾乎是無可挽救。
更嚇人的是,護衛隊砍殺完客商之後,互相之間揮舞著長刀,開始廝殺起來。
馬匪已停止繞圈,他們離得遠遠地看著,嘻笑起來。
——仿佛看著什麼好玩的事情。
竹枝枝捏緊沙丘上的沙子,細沙在她掌中摩擦,被碾得越發細碎起來。
殺意已藏不住,凜冽如西北隆冬深夜,吹徹的寒風。
“石洞主打算救人嗎?”竹枝枝轉頭看向石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