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烈,耀人眼。
麵具早被他們丟棄。
——心知肚明的遮掩,也是沒意思。
汗水從花滿樓額角落下來,淌到鬢邊,就被日光帶走,不見蹤影。
光將君子半邊側臉鍍上金邊,落在睫毛上起舞,帶起金色光點。
他神情還是那樣從容淡定,並不驚懼,隻有眉宇間對少女的擔憂。
再無彆的。
石洞主背著手,也一派悠然自得。
“你們是不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快出來?”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落在背著光闔上眼眸的少女臉上。
對方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
看來他的猜測是對的。
這群人之所以搞那麼多怪力亂神的事情,隻不過是因為最強戰力的竹枝枝,她發生了一點意外,沒有辦法和他對抗。
人的實力若是不足,便會想出各種千奇百怪的辦法來彌補。
這一點都不出奇。
“石洞主和枝枝師出同門,能這麼快破除機關出來,花七倒是半點也不意外。”花滿樓微微笑著道。
畢竟少女可是憑著一個小玩意,就能將青衣第一樓一百八十道機關,全部拆除的人。
對方作為師弟,想必也不至於差到哪裡去。
竹枝枝側臉貼著花滿樓的脖子,蹭了蹭。
舒服。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像是被水泡過,丟到了冰窟裡。
冷。
冷得骨頭發痛。
唯有這一點子溫度,讓她稍稍回暖。
察覺到少女臉上的冰涼,花滿樓未免有些心疼。
——冷成這樣,她一定很不舒服。
石洞主也看到了少女的動作。
他的眼神眯了眯,道:“看來你們是將石觀音解決了,才會出來得這麼晚。”
“我倒是好奇,你們是怎麼知道桑雅就是石觀音的。”
那個女人人品不怎麼樣,但是易容和模仿,倒是做得天衣無縫。
若不是提前就商議好計劃,他都認不出來對方到底是誰。
花滿樓倒是不介意隔著遠遠的距離,和石洞主嘮嗑幾句,好讓少女多歇一陣。
“一個普通的舞姬,從凶殘的馬匪手上逃跑出來,除了缺水和疲憊,卻沒有半點傷,本就不合理,此為疑點一。”
“更何況,對方說馬匪追她,我們卻見不到馬匪繼續追蹤的半點影子,此為疑點二。”
“石洞主救了人,不尋思著將人先送走,反倒讓對方隨著我們一同前來尋寶,此為疑點三。”
還有更多的細節處,石洞主並不知道,花滿樓也就沒再多說。
“原來如此。”石洞主耳朵裡聽著,眼神卻不動聲色地掃視四周。
四周並無半點動靜。
“花神,將我放下來。”竹枝枝歇了一陣,這麼說道。
“好。”君子矮下身,讓少女腳尖觸碰到地麵。
傅紅雪忍不住伸手去扶。
竹枝枝抬眼,虛弱笑道:“謝謝。”
“你……”傅紅雪抿著唇,沒有說話。
他看到了少女眼裡的堅定。
石洞主手中的鐵片轉了轉,看著他們,沒有動。
竹枝枝落地之後,反手將腰上的鐵笛抽出,轉了一圈,握在手中。
少女臉色蒼白,唇色也白。
沙漠的秋風將她高馬尾吹拂,發絲黏在臉側。
她眯了眯眼,看著石洞主。
“跟我回去……”竹枝枝斟酌了一下用詞,“……師門。”
“師姐。”石洞主笑道,“彆開玩笑了。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他要是想回去,又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也行。”少女道,“那我就將你打暈,捆起來,送給無情大捕頭。”
恰巧,把欠彆人的機關要術討論一事,順便結了。
完美。
“那就要看看,師姐都中毒了,還能不能將我抓住。”石洞主的語氣,聽起來十分有恃無恐。
值得他拉起警戒的,似乎隻有少女一人。
可對方已中毒,實力大減。
竹枝枝將鐵笛橫在手中,眼神清明堅定:“就算我中毒了,你也未必是我對手。”
“是麼?”石洞主手上一抖,將一把軟劍抖了出來。“素聞師姐身手過人,學……師門無人能及,不如今日,就讓師弟見識一二?”
他似乎忘記了,不久之前還被少女吊打。
少女提醒道:“之前你不能還手,現在也不能。”
“那就再試試。”石洞主說道。
他們幾乎是同時朝對方衝過去。
兩個人,似兩道閃電。
閃電交錯,鐵笛和軟劍撞在一起,濺起一串火花星子。
火花在白日裡,也顯得耀眼。
哐——
兩人錯身而過的時候,都選擇了抬腿往回掃。
兩條腿撞在一起,褲子上沾惹的塵埃都被打得揚起來。
石洞主收腿旋身,揮劍正麵擊去。
竹枝枝就著這撞擊的力度,以另一條腿為圓心,旋身躲開了這一劍。
她手腕微轉,看準石洞主的側頸,想要敲擊去。
石洞主向後下彎腰,軟劍撐地,借力一躍,翻身到了兩丈以外。
少女鐵笛敲空,擦著石洞主的肩膀滑過,便順勢回轉,如刀下劈。
未料石洞主預判了她的招式,翻身躲開去。
兩人過招是如出一轍的快、準、狠,務求一擊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