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賈琅照舊入大明宮進學。
待到下學後並未如往常般出了宮門,而是轉頭去見何監門下那位名為鄧文榮的年輕小黃門。
那鄧文榮倒是客氣,聽了賈琅的來意,隻略微思索,便答應代為傳達。
又等了片刻,就見禦用總管大太監何之禮前來,請他入禦書房一敘。
賈琅這才理了理外裳,跟著進去。
一入殿便口呼“萬歲”跪倒。
“起來罷。”
明德帝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書案邊有一女官打扮的女子手捧茶點隨侍在側。
賈琅定睛一瞧,正是早些年被榮國府二房送入宮中的嫡女賈元春。
今日賈琅求見,這元春竟也被明德帝放在身側,正正好兒讓其瞧見。
賈琅心下諸多猜測,複又低頭不再看。
“抬起頭來,朕又不會吃了你,做這般小兒情態做什麼?”
明德帝道,他看了眼身側賈元春,又笑著開口。
“是了,你們姐弟許久不見,甫一見麵自是有話要說,不如先聊聊?”
得了官家應允,元春向陛下謝禮福身,複又向賈琅含淚問道。
“這是琅弟弟罷?竟都這麼大了。
我入宮這許多年,不知家中可好?”
“勞煩大姐姐掛心,家中一切安好。
寶兄弟日前也入了族學讀書,眼下已是長進不少。”
賈琅挑著些好的、能說的儘數說了。
賈家現下倒也稱得上還算好,隻是待賈琅見完聖上後,可就禍福難料了。
“行了。”
見他們姐弟倆寒暄完,明德帝便接道,“你今日求見是有什麼要緊事兒?這便說了罷。”
賈琅當即跪下,“臣請罪!
寧國府受人蒙蔽,竟使先廢太子之女藏於家中。
臣甫知此事,日夜擔憂,恐傷陛下愛臣之心,因而求見,還請陛下降罪!”
聽著賈琅這一席話,明德帝麵色如常。
他轉身接過賈元春遞來的茶水,笑問。
“你弟弟這般說,窩藏罪臣之後已是大罪,更遑論先廢太子之女。
你瞧著該怎麼處置好?”
那邊賈元春甫一聽賈琅這話已是不知如何是好。
又聽得官家出言考校更是心焦。
可她到底是榮國府金尊玉貴養大的姑娘,深受賈母教導。
當即跪下,“窩藏罪人是政事,原不是臣女這身份能置喙的。
隻是琅弟弟既是說寧國府之事,於臣女而言亦是家事。
因而便隨意說上幾句。”
“窩藏罪人自是要依法處置,領頭那人也要好好懲治一番。”
她瞧著明德帝麵上仍是帶笑,便續道。
“方才也聽說寧國府是受了蒙蔽,雖是可憐卻也實在愚蠢。
必得好好罰過才好。”
窩藏先廢太子之女若是當今想要細細追究,蓋一頂謀逆反叛的帽子下來,頃刻便是賈家抄家滅門的禍事。
元春隻得抓住“蒙蔽”一詞大做文章。
隻求重罰出了官家的惡氣,莫要累及家族。
明德帝瞧了眼元春,又問向賈琅:“聽說那日戴權也去寧國府送了祭禮?”
“正是。”
賈琅又將太上親至一事和盤托出,複又拿出那支碧色珠釵由何之禮代為呈上。
明德帝瞧了眼那釵,抬手將其插入元春發間。
元春剛要下跪推辭便被製止,“彆動,這釵襯你。”明德帝這般道。
話畢,又親自扶起賈琅,“琅卿覺得這釵戴在你姐姐頭上如何?”
琅卿,這稱呼變了。
“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