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過半,京都內四王八公所屬半數俱已到齊。
又有兩三家禦史、一兩個重臣家裡,也派了大管事之類,奉上重禮。
見了賈赦都是連連告罪。
隻說家裡駕車的小廝告假,一時腳程慢下來,竟耽誤了時辰。
賈赦也假笑應承,招呼人入宴落座。
正說著,又有小廝通報,“齊國公府三品威鎮將軍陳瑞文來為世子慶生。”
人還未至,就聽遠處笑聲傳來。
“世兄!是我來遲了,可曾誤了世侄的好日子?”
賈赦也上前迎接,朗聲問道。
“怎麼?齊國公府也叫不上腳程快的馬車不成?”
陳瑞文麵色一僵,心中暗罵:豎子可惡!
麵上依舊哈哈大笑,將話插科打諢糊弄過去。
賈琅、寶玉及大明宮內監鄧文榮單成一桌。
寶玉見那陳瑞文這般做派冷笑一聲,端起酒盅不住吃酒,隻道是眼不見心不煩。
賈琅倒是瞧的有趣,一旁鄧文榮舉杯與他相碰,說道。
“世子爺瞧瞧,都是為您來的。”
賈琅舉杯應和,“小鄧公公說笑了,這哪是為我,是為著官家來的才是。”
皇恩啊......
他這般想著,又灌了自個兒一口酒。
辛辣酒液順著喉嚨下肚,激的賈琅胸口發熱。
鄧文榮笑著恭維道,“今日是為著聖恩,他日世子展露頭角,這幫人便如蠅營蟻聚,又依附過來了。”
“便借小鄧公公吉言了。”
賈琅拱了拱手,不欲在此處多言。
鄧文榮見狀又從袖中取出一枚墨錠來。
“世子爺過了今日便十三了罷?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不值什麼,還請世子笑納。”
賈琅瞧了一眼,也知這是鄧文榮好意。
既敢當眾送出,便是在何監處過了明路的。
當即將墨錠收下,又再次謝過。
外院男子種種暫且不提。
內院女眷處又是另一份光景。
那邊邢夫人正陪幾位誥命夫人閒話,王子騰夫人挑著時機朝王熙鳳遞了眼色。
將人叫出來,尋了處空置廂房。
又叫二人身後的丫鬟、婆子守在門處不許進來。
這才拉著王熙鳳細細詢問。
先是問了王熙鳳近日可好,怎得臉色瞧著蠟黃?
待王熙鳳俱都答了。
又問平兒去了何處?怎得是幾個眼生婆子侍候?可有人苛待了去?
王熙鳳早在院內梳洗時便將該說的、不該說的話捋了個遍。
聞言照著自個兒往日模樣笑道,“夫人也忒緊張了些。
不過是平兒這丫鬟前些日子跟著我忙了好一陣,偏身子不爭氣,現下病倒了。
您是知道我的,最是要強。
現在平兒倒了,二太太又沒了,我更得立起來。
這才叫了幾個婆子跟著,裝裝門麵,不至於大房看輕了去。”
王子騰夫人見王熙鳳既已提到已故王夫人,便覺著是時候問問。
當即道,“鳳丫頭,你莫唬我。
我家老爺最是看重這個妹妹,前些時日來信都好好兒的。
怎得偏前些日子要去甚麼莊子將養,又恰巧丟了性命去。
你莫要怕,都是王家人,有什麼事兒都可同我說,我來為你拿主意。”
王熙鳳甫一聽這話險些眼圈一紅,哭出聲來。
到底想到院內等著的賈璉、平兒,又想著門外兩個虎視眈眈,許是此刻還在聽牆角的婆子。
隻道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便是有再多委屈、再多實情也沒法將話吐露出來。
不然隻怕王子騰這夫人還未到家,今日她王熙鳳就得送了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