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福澤諭吉教會了月見裡月見自由選擇的權利,那麼八神和麻就則是教會了月見裡月見什麼叫做等待時機。
月見裡月見這一世原本打算先保護好翠鈴,等解決了真理天文後,再回來看其他人。
這是這一世的真理天文格外狡猾,她根本找不到他們的馬腳。
好在隨著時間向著上一世翠鈴被祭獻的日子靠近,真理天文也開始向他們出手了。
月見裡月見也不清楚為什麼這些人一定要挑選翠鈴當祭品,但是他們既然選擇對翠鈴下手,那麼她就不會放過他們。
第四世的時候翠鈴因為她和八神和麻不在身邊的緣故,很輕易地就被帶走,成為了真理天文召喚惡魔的祭品,雖然他們殺了歐文·雷斯薩爾,但那個時候的召喚已經開始進行了,即便中途被破壞了,翠鈴也依然死了。
而這一世因為她和八神和麻無論何時都在翠鈴身邊的原因,真理天文派人偽裝成神凪家的人來追殺八神和麻,企圖將八神和麻的注意力轉移到隔著海的另一個國家——對,月見裡月見已經單方麵地把這一次的幕後真凶定為了真理天文。
畢竟除了他們以外不會有人對翠鈴那麼感興趣。
翠鈴隻是一個普通人,她是個標準的大和撫子一樣的女性,溫柔又美麗,內斂而極具包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柔弱且能被輕易捏碎的氣息。
不會有哪個組織大費工夫隻為了這麼一個普通人,隻除了要將她當做祭品祭獻的真理天文。
在被逐出神凪家時,八神和麻一度怨恨過那個毫無人情味,隻冷冰冰的用純粹的才乾和天賦來衡量一個人價值和活著意義的家族,在偶然和風神簽訂契約後,他甚至有想過乾脆親手毀掉那個家族算了——然後就被翠鈴揍了一頓。
溫溫柔柔的美少女,卻在揍起人的時候下手狠極了。
她一邊揍,還一邊還掉眼淚。
八神和麻向來擅長花言巧語,他騙過無數的小姑娘,卻隻對三位女性束手無策。
一位是他的母親,然後就是月見裡月見和翠鈴。
對八神和麻而言,翠鈴不僅是在異國他鄉將他撿回家的人,她在被逐出家門的十八歲的八神和麻眼裡是母親和姐姐的結合體,他對她雖然沒有愛情,但卻極其尊敬和親昵。
對著掉眼淚的翠鈴,八神和麻隻有乖乖被揍的份。
更彆說一旁還有一個一看到翠鈴掉眼淚就大驚失色,立刻反水的月見裡月見。
事後,原本英俊的青年頂著一張鼻青臉腫的臉來和月見裡月見談心。
“我錯了嗎?”那時候才剛剛過了十九歲生日的青年這麼問她,“我從小到大,自從其他人可以使用炎術起,就一直被人說是廢物,蠢貨。我是本家嫡子,但那時候卻連一個任意一個分家的孩子都能指著我的頭辱罵我,對我拳打腳踢,說我配不上神凪這個姓,沒有人認同我,包括我的父母。”
八神和麻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地好像隻是和她在探討一道難解的數學題。
月見裡月見同樣以平靜的聲音回答他:“沒有。”她並不覺得他錯在哪裡。
八神和麻定定地看著她,褐色的眼眸裡寫著一句話:那你還幫翠鈴打我?
月見裡月見回以眼神:因為你讓翠鈴姐哭了。
八神和麻:“……”他喜歡的人是個姐控怎麼辦。
無語片刻,八神和麻到底是笑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月見裡月見推了推他,沒推開,就隨他去了。
八神和麻將臉埋在她的肩窩處,許久,月見裡月見才聽見他悶悶的聲音:“我知道翠鈴在想什麼。她覺得我不應該為了那些人而墮落——那不值得。”
他確實可以用這股強大的力量毀掉整個神凪家,毀掉所有曾經欺辱過他,他曾痛恨的一切。
但那之後呢。
怨恨有了豁口,他用力量毀滅自己所厭惡的東西這種事一旦打開了閥門,就會變得難以停止,直到他最後將自己毀滅。
月見裡月見想了很久,語氣沒什麼波動地痛罵道:“神凪家都是一群王八蛋。”
“——噗。”
聽到他的笑聲,月見裡月見繼續罵:“目光短切,鼠目寸光,不識好歹,眼高手低,虛情假意。”
他在她肩頭笑的發抖:“你這是在成語接龍嗎。”
月見裡月見:“……”
月見裡月見把他推了出去。
但是沒推開,他自己又展開手臂,長手長腳地抱了過來:“雖然罵的有點幼稚,不過老師我很開心。”
八神和麻確實很開心。
無論是翠鈴還是他喜歡的女孩子都不是強迫他不要去怨恨曾經侮辱他,嘲笑他,拋棄他的人,她們阻止他並不是想讓他放棄怨恨,以德報怨,而是單純的隻為了他而著想。
隻要不選擇毀滅,他有怨恨的權利。
其實現在想來,他孤身一人來到香|港,陰差陽錯地遇到了翠鈴和月見裡月見,這都是因為他被神凪家所放逐——因為那個家族放逐了他,所以他反而找到了真正的家。
這麼想著,八神和麻對那個家的怨恨反而輕了不少。
況且,那個地方也不是沒有所讓他留戀的人或事,哪怕是那種地方,也曾經有人用善意對他。
有人曾對他心懷善意,所以現在的八神和麻也對神凪家還有一絲善意。
月見裡月見之所以到神凪家拜訪,也是為了八神和麻而去確定神凪家內部是否出了什麼事。
畢竟那些橫跨兩個國家追殺過來的人雖然是偽裝成神凪家的人,但卻並不代表神凪家自己沒出什麼大事。
白天江戶川亂步和福澤諭吉去偵探社的時候,月見裡月見就去收集神凪家的信息。
現在確定了神凪家沒事,她也要在這幾天內先回香|港了。
就是不知道亂步先生知道這件事後要跟她鬨多久的脾氣了。
月見裡月見有些不安。
其實在她原本的計劃裡並沒有和江戶川亂步相認這一條計劃。
她最開始的打算是確定了神凪家現在的情況,看一眼江戶川亂步和福澤諭吉就走。
隻是她到橫濱的時候,正好看到了有人打算對她的亂步先生下手。
在替江戶川亂步把人解決掉的同時,月見裡月見也調查了一下自家小先生又做了些什麼。
來暗殺江戶川亂步的殺手一波接著一波,月見裡月見也隻好暫時守在了他身邊,然後就被他揪出來了……
她還特意用風掩蓋了自己的氣息,也不知道是哪裡露出了破綻被偵探先生捉了個正著。
如果讓江戶川亂步知道了她想的,那麼偵探先生一定得意洋洋地抬起頭,揚起下巴,露出孩子氣的笑容:“才不是找到破綻了。”
“因為是小月牙啊,小月牙是不同的。”
“我早就說過了,亂步大人我是超喜歡,超喜歡小月牙的,比小月牙喜歡我還要很多很多倍地喜歡你。”
“你靠近我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是甜甜的,當然就被我發現了。”
考慮到自己要回香|港這件事絕對會引起偵探先生的濤濤怒火,月見裡月見準備先做些什麼來讓她的亂步先生到時候不會那麼生氣。
首先是零食,其次是遊戲,最後還要一頓踐行餐。
月見裡月見計劃著,然後在隔天的時候拿著列好的購物單準備進行采購。
然而沒等她走到目的地,她就聽見有聲音尖叫道:“有人溺水了——!”
因為是清晨,這條河邊上的人並不多。
月見裡月見沒有多少猶豫地跳下堤壩,一腳跨進了水裡。
良好的視覺係統讓她很清晰地看到正漂浮在不遠處水中的一道杏黃色的人影。
河水是湖綠色的,月見裡月見雙手劃開,水紋淌過她的指尖然後流向她的臂彎,她在流水中像人魚一樣前進著,女孩子柔軟的發絲在水光中漫開,泛起一些晨光,她像是一顆開在水裡的星星,又像是一朵掉落在水裡的黑色玫瑰。
月見裡月見隻用了短短半分鐘的時間就遊到了溺水的人身旁。
她握住對方還剩下一點留在水外的手,將人從堪堪溺亡中拉了起來。
一張俊美的臉破水而出,連咳帶嗆的。
溺水的人淋了一身的水,渾身濕噠噠的,看起來可憐巴巴的,但一雙眼睛卻是明亮的,目不轉睛地看著麵前將自己救起來的人,好像對方就是自己的一切一樣。
對此,看清了對方那張臉的月見裡月見:“……”
果斷甩開手,然後頭也不回地遊回了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