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反應過來,她便繼續道:“很喜歡太宰先生,特彆特彆特彆特彆特彆喜歡太宰先生,五個特彆的那種。”
開心又得意的聲音,就好像,這麼這麼喜歡他是一件相當了不起的事似的。
他愣了好久,平時總是帶著些獨善其身的冰冷又戲謔的笑容被慢慢隱去,好半天,他才自己捂住臉,蜷起身體悶悶地笑了起來:“噗——哼哼。”
笑聲憋在掌心裡悶成輕哼聲。
月見裡月見:“……有這麼好笑嗎?”
“噗,不是好笑。”他緩了好久,才終於壓下了那止不住的讓喉嚨發癢的笑聲,“是太好笑了。”他突然興奮起來,“所以月見最喜歡我哪裡呢?是英俊嗎?”
“長得好看算是其中一點吧。”她毫不避諱自己喜歡他臉這一點。
太宰治笑眯眯的:“月見好像很喜歡黑色頭發的異性呢,我記得之前還說過很喜歡首領和芥川的臉。”
“才不是!”女孩子大聲出聲反駁,“我才沒有那麼膚淺,明明是隻要長得好看我就都喜歡!”她用力握了下爪子,“而且我都是男女一視同仁的,英俊帥氣的小哥哥可以,那麼漂亮美麗的大姐姐也可以!”顏控的毛病上來了,她也顧不得向戀人表忠心了,亮著眼睛高聲道,“我永遠都喜歡紅葉姐和小銀.jpg。”
最妙的是她還把點和jpg都念了出來。
太宰治半點都沒有被移情彆戀後的愁苦,笑的樂不可支的,恨不得把她說的這些話都錄下來拿去給當事人聽,那一定很有意思。
“但是。”還沒完全從那股興奮狀態中脫出來,女孩子咬著幾個詞的重音,語氣彆扭而奇怪,眼眸卻是亮晶晶的——就像是太宰治說的那樣,像是碎入水澗的月光。黑發的女孩子彎著唇角,捧著自己眼睛的月亮,目不轉睛地看著麵前的青年,語氣近乎篤定,“不管其他人有多好看,我最喜歡的果然還是隻有太宰先生了。”
“好看的太宰先生,身為黑|手|黨的太宰先生,孩子氣的太宰先生,偷偷嚇唬愛麗絲的太宰先生,喜歡捉弄中原君的太宰先生,總是想著自殺的太宰先生,孤獨的太宰先生,寂寞的太宰先生——”她這麼說,“哪個太宰先生都好。”
她笑了起來:“我都最喜歡太宰先生了!”
那一瞬間,她的眼眸亮的驚人。
太宰治凝視著她的眼睛,他的神情很平靜,平靜的有些壓抑。
好一會兒,他才笑了起來,指尖點了點她的眼睛:“這是月見自己說的。”
他的手指涼涼的,笑聲很溫柔,卻莫名的透著一種讓人心生不安的慌張來。
黑發少女卻全然沒發現,反而將一雙眼睛笑的像月牙一樣彎彎的,應道:“對啊。”
她這麼說,“我說的啊,我最喜歡太宰先生了。”
“我也是。”他對她眨了眨眼睛。
月見裡月見:“……”
月見裡月見:“你是不是要對我說,‘對,我也最喜歡我自己了’。”
她自認為自己看穿了他的套路,然而太宰治卻撇著嘴否認道:“我在月見看來就是這樣的人嗎?”
月見裡月見很想給他點頭看看。
太宰治笑眯眯地:“我最喜歡的當然是月見啦。”
他從不曾喜歡自己——
從某種角度他甚至可以說是厭惡自己。
這個世界扭曲又怪異,他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
活著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大樂趣,反而是從未有人發聲描述過的死亡背後的世界更讓他感到趣味。
太宰治並不否認自己是個自我主義者,他也不否認自己骨子裡帶著幼稚的惡趣味。
從一定程度來說,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是兩個格外相似的人。
他們都有著卓絕的天賦,並在一定意義上對自己與常人間的情感無法感同身受,他們很像,卻又在根本上完全不一樣。
如果說江戶川亂步是站在人間看著人間,那麼太宰治就一定是站在地獄看著地獄。
“我不用喜歡自己。”俊美的宛如霧氣一樣的青年點點戀人的眼角,甜蜜的聲線連成他眼尾溢出的曖昧,“月見喜歡我就夠了。”
地獄微微豁開一條裂縫,有光照入其中。
甜言蜜語的男人托著臉,看著自己的光,微微一笑,他以為自己的眼底或許有滿滿的嘲諷,但那笑落在黑發少女的眼中時,卻隻剩下了融化了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