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對他的這種話月見裡月見此時已經能夠回應自如了。
她放下手, 直接就略過了他剛才的那句話。
畢竟跟在她身後的這幾天裡,月見裡月見已經不止一次地聽到他這麼說了。
最開始的時候廣津柳浪和跟著哥哥一起來蹭飯的芥川銀還目瞪口呆的,廣津柳浪更是維持不住長輩的溫和想直接把這個當著他麵就敢對他女兒甜言蜜語的臭小子丟出家門。
但時間久了,廣津爸爸也明白過來了, 這小子就是個傻的。
他問他閨女, 是不是她用異能控製了他, 讓他的注意力無時不刻地不停留在她身上,那是真的在懷疑她用異能控製了他, 而不是他以為的說情話。
廣津柳浪:“……”
饒是再怎麼不想自家閨女嫁出去,對自家閨女的追求者沒什麼好臉色,廣津柳浪也有些一言難儘了起來。
就這情商, 他這位年輕的上司怕是這輩子都彆想追到他女兒了吧。
而現在,這個被未來嶽父斷定為情商不過關的男人正直直地盯著麵前已經替自己整理好了外套的黑發少女,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有點像是貓看見了逗貓棒的樣子, 而月見裡月見就是那根逗貓棒。
已經被這隻貓盯習慣了的逗貓棒小姐彎腰, 從購物車裡把購物袋拎了出來, 自己留了一個, 剩下的兩個都塞進了芥川龍之介的懷裡。
措不及防地,芥川龍之介就被兩隻滿滿的購物袋塞了個正著。
他抱著袋子,正要說些什麼,就聽見月見裡月見道。
“走吧, 回家。”
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在那一刻被堵回了喉頭, 芥川龍之介隻覺得自己的指尖有那麼一瞬間合著心跳輕輕地跳了一下。
很輕很輕的一下, 就好像是柔軟的心湖被一片羽毛輕輕地掃了一下似的,那種感覺竟讓他有些想上前一步握住那個黑發少女的手。
理智和衝動在他的意識邊緣拉扯著搖搖欲墜,緊接著,正走在前方的月見裡月見就覺得手一熱。
低頭一看,才發現是芥川龍之介拉住了她的手。
他把兩隻裝的滿滿的袋子都拎在一隻手上,特意空出了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
在看到她的目光茫然而困惑地掃來時,他的表情卻十分冷淡,冷淡地甚至讓人有些懷疑這隻握著她的手到底是不是屬於他的。
“我隻是在監視你。”像是在為自己突然握住月見裡月見的手解釋,芥川龍之介道。
月見裡月見:“……”所以握住她的手,這是怕她跑了?
明明這段時間一直跟在她身後,也沒見他這麼做過。
今天忽然就加重了對她的懷疑,難道是因為她多事替他理了下衣服?
微微偏過眼神,月見裡月見看了一眼芥川龍之介。
黑發青年此時正默不作聲地埋頭走著,雖然兩個人牽著手,但他表現出來的態度卻仿佛兩人隔著幾十米遠的樣子,一聲不吭地。
他的頭半低著,染著雪的鬢發自他的額角滑落,遮在他的側臉,日頭正好的陽光從他的方向照來,有模糊的光暈撫過了他的臉廓,芥川龍之介原本立翻起來的衣領已經被月見裡月見折起,壓平翻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個細節,青年時常隱匿在立領之下的下半張臉徹底地暴露了出來,即便仍舊蒼白,但在日光的打磨下,那些蒼白卻好像也泛成了白色的溫柔。
月見裡月見若有所思,還是說是因為不喜歡把衣領放下來。
她想了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乾脆就不想了,隨他去好了,反正她也沒想做什麼,他要監視她那就隨他監視好了。
月見裡月見一點都不懷疑芥川龍之介握住她的手是以權謀私。
畢竟一個能向她問出他對她的神魂顛倒是不是因為被她的異能控製了的人,她根本就不覺得他會有那種情商。
但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的身旁,就在和她毫無距離的身側,握著她的手、將臉死死地低下去的黑發青年,他那被發絲擋住的略顯蒼白的臉上到底布滿了一片怎麼樣的緋紅。
是異能。
這是異能——
芥川龍之介一次又一次地在心裡這麼告誡著自己。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被他握在掌心裡的那隻手卻像是在岩漿裡泡過了一圈似的,整隻手都是滾燙的,燙的他連耳尖都是紅的。
芥川龍之介低下頭,柔軟的發絲遮住臉上多餘的表情,他的心裡一半是宛如被燙到了一樣的輕輕喜悅,一半卻又是被燙狠了的惱怒。
他在惱怒自己竟然這麼輕而易舉地就被這異能所操控。
她的這個異能就像是無時不刻地不再控製著他,他明明就隻是想監視著她,可這控製著他的異能卻每每都使他違背自己的本願。
是的,無論是想要擁抱她的衝動還是現在已經握住了她的手的動作,這皆非出自他的意願,而是異能——
芥川龍之介試圖為自己所有的念頭的舉動找出借口。
而無疑的,月見裡月見的異能就成了他所能找到的最合適的借口。
他這麼想著,袖口卻伸出了一道黑紅色的影子。
月見裡月見隻覺得手腕一緊,她低下頭,發現是羅生門纏上了她的手腕。
表情怪異地看了眼身旁完全沒有發現自家異能力小動作的黑發青年,月見裡月見隻以為是他驅使著羅生門圈住了自己的手腕,心裡頗有些訝異自己什麼時候已經讓他警惕到這種地步了,不光是自己握著她的手,還要再讓羅生門纏上一圈才安心。
正這麼以為著,而後,月見裡月見就看到了羅生門自主的在她手上打了個蝴蝶結後朝她比了個心。
羅生門:ヾ(=^▽^=)ノ
月見裡月見:……怎麼回事?
月見裡月見此時的表情已經不是怪異了,而是詭異了。
她看了眼靜靜地走在自己身邊,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芥川龍之介,想說的話在喉嚨口猶豫了好幾遍,但到底還是又咽了回去。
……說不定是羅生門在剛才擠限時特賣的時候被擠壞了呢。
月見裡月見打算當做無事發生的樣子。
正好,芥川龍之介也想當做無事發生。
兩個人想無事發生的事雖然不是同一件,但卻一拍即合,一直到走到一條小巷口,他們都是一言不發的。
作為一個綜合港口,橫濱每年航運的吞吐量就占了整個日|本的一半。
便利而發達的交通和高居不下的經濟讓這座城市即便是在工作日的白天也都是人來人往的。
不約而同地,月見裡月見和芥川龍之介停下了腳步。
他們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的眼中讀到了相同的訊息。
腳步一拐,他們就避開了街道上的行人,走進了黑漆漆的小巷裡。
幾乎就是在他們走進小巷的同時,一道陰冷的白光就向著芥川龍之介的後背而去。
然而沒等這道白光行過一半的路程,黑紅的羅生門就像瘋長的野草一樣埋入地下,瞬間暴起,一刀劈開了這道白光。
哢擦一聲,白光掉落在地上。
那是一枚銀色的子|彈,子|彈上畫著各種細縮而複雜的魔法陣,此時已經被羅生門對半劈了開來。
與此同時,原本纏繞在月見裡月見手腕上像是絲帶一樣精致細長的羅生門也在瞬間暴漲了一倍的身形,變成了藤蔓的粗細,將她的手腕捆的越發緊了起來。
羅生門自腳下拔地而起,尖銳的倒刺指向天際,宛如重重荊棘將月見裡月見護在了後方。
——這是一個保護的動作。
但月見裡月見此時卻根本顧不上揣摩他這個動作代表著什麼,隻是皺著眉盯著地上被劈成了兩半的子|彈。
她總覺得有點眼熟。
隻是沒等她想起來自己到底是在哪裡看到過這枚子|彈的,輕踏的腳步聲就從巷口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