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沒等這種茫然在他的臉上待太久,他就像明白過了似的,微微地張了張嘴,隻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月見裡月見的肉墊。
貓爪子就跟被燙到了似的,月見裡月見刷的一下就把自己的手從白虎的嘴上移開了,眼神詭異又糾結地看著他。
雖然她現在的身體是貓,但她的理智好歹還是人,爪子被舔的感覺總讓她覺得怪怪的。
反倒是中島敦,他們今天跑了一整天也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工作,晚上照舊又是露宿的,因為怕她小小的一隻,剛出生沒多久,所以晚上睡得時候他是特意把她抱在了懷裡。
他剛一合眼沒多久,頭頂鈴鐺一樣的藍霧花簌簌落下,月光蓋過了他的上半身,流動在他體內的異能力便爆發了出來。
原本抱著她的銀發青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足有一個成年人那麼高的白虎。
睜開眼時,白虎的金瞳中滿是排山倒海的凶猛,直到看到了懷裡小小的一團黑團子,湊到她頸邊嗅了嗅,確定了這隻小貓崽就是自己當初叼回來的小貓崽後,白虎眼裡像是要撕碎一切的洶湧這才慢慢平複了下去,轉而心滿意足地開始給自己叼來的小家夥舔毛。
在看清那雙金眸中徹頭徹尾的獸性後,月見裡月見就大概知道了中島敦和自己的不同。
他們兩個現在雖然都是動物身,但月見裡月見自己是保留著身為人類的理智,但中島敦這一看就是把白虎時的自己和人類時的自己割裂開來了。
他大概都不知道自己的異能力可以使自己化身白虎。
而和她想的一樣,中島敦確實不知道自己可以變成白虎。
他從孤兒院被人趕出來,身上明明有打工賺來的錢但也從來不找地方住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因為不知道化身白虎就是自己的異能力,每每在異能力失控的邊緣,他從街道上的玻璃窗裡看到倒映出來的白虎身影,隻以為是自己被一頭白虎盯上了。
身為一頭猛獸,白虎盯上一個人類,除了要吃掉他還能有什麼原因?
中島敦就是這麼認為的。
他以為這頭緊跟著自己不放的白虎是想吃掉自己,為了不讓其他人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所以他也就放棄了每晚去找地方住的打算,自己一個人在公園或者天橋下隨意找個位置將就著休息一下。
但溫柔善良不願意牽扯到彆人是一碼事,想要努力活下去卻又是另一碼事。
中島敦和太宰治是兩個極端。
一個到處自殺,一個卻是無論怎麼樣都想要好好活著。
所以即便誤以為身後有一頭白虎對自己緊追不放,但中島敦卻也始終沒有放棄想要活下去的希望。
甚至在今天露宿公園,他也在身邊做了不少的陷阱,如果白虎真的想要吃掉他的話,那踩進陷阱就一定會發出聲音,哪怕到時候白虎皮糙肉厚的,陷阱對他造成不了任何傷害,他也能夠及時逃跑。
哦,當然,現在這些希望已經被白虎一尾巴掃過去打了個粉碎。
看了眼長椅周圍碎得很徹底的陷阱,麵無表情的月見裡月見緊接著就又被一舌頭用力地舔了下。
她:“……”有時候就真的很想當武鬆。
完全沒有人類時的記憶,隻懂得按照最原始的獸性來行事的白虎:開心,舔舔舔。
打又打不過,阻止又阻止不了,到最後,月見裡月見乾脆就放棄了所有的掙紮,直接在白虎的爪子下裝死,任由他的舌|頭在自己身上舔|來|舔|去的。
小貓崽貓眼微闔,被舔的偶爾發出一兩聲哼哼唧唧的小奶音,顯然已經是認命了。
她小小的一團,像豆腐的一塊,好像伸手就會被人捏碎了似的,足有成人高的白虎低下頭溫柔又細致地舔著她身上的毛,凶悍與脆弱在這一刻,在月光下和諧的融為一體,這隻白虎爪子下的小奶貓就宛如一朵小小的花。
凶猛而可怖的白虎將這朵花罩在自己的爪子下——那是極具占有欲的一個動作。
他微微停下了自己舔毛的動作,充斥著像星光一樣的金色的眼眸像是思考似的注視著這小小的一團東西。
然後他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吻這團小東西的額頭。
滿是獸性的眼眸,但卻做出了宛如人類一樣的舉動。
一夜無夢。
以前無論白天夜晚都如影隨影地跟著自己的噩夢這一次卻像是被吃掉了一樣,中島敦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
雖然是躺在公園的長椅上,但他抱著屬於他的中島月,卻出乎意料的睡得很好。
沒有孤兒院裡的人的指責,沒有被輕易就能咬斷人喉管的大型野獸監視著的危險感。
很安穩很舒服的一覺。
從夢裡醒來時中島敦的唇角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
隻不過這絲笑意在看到被自己抱在懷裡的月見裡月見有氣無力的樣子時就立刻被嚇了回去。
“唔啊啊啊,月醬!你沒事吧!”大驚失色地把耷拉著腦袋的貓主子抱起來,中島敦一臉心疼,“是昨天晚上被冷到了嗎?”
差不多被舔了一晚上毛的月見喵:“……”
然後中島敦就看著他家貓主子掀起了一隻眼的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立刻耷了下去。
就連她頭頂的那雙豎起的貓耳此時都像是沒有了水分的花似的,蔫蔫地垂了下來。
中島敦心疼的不行:“這麼冷的天氣睡在公園裡果然還是太勉強了。”
糾結了好一會兒,他到底還是下定了決心,“月醬,我們今天晚上去找房子住吧?”
不能再住在外麵了。
至於那頭跟著他的白虎——
“找個沒有多少人的地方,可以破舊一點,像是倉庫之類的,這樣的話既沒有多少人,我們也能稍微住的暖和一點。”想了想,中島敦覺得自己這個辦法很不錯。
但實現這個目標的前提還是得賺錢。
“啊啊啊啊,果然還是錢的問題啊!”想起昨天自己找的所有工作的店長都拒絕了自己,中島敦忍不住哀嚎著抱住了自己的頭。
月見喵:“……”
歎了口氣,月見裡月見從自家飼主的掌心裡跳了出來。
正為自己和自家貓主子的生計發愁的飼主先生:“……月醬?”
黑團子一樣的貓咪姑娘迅速地鑽進了眼前的花叢裡,她人小,往花裡一鑽瞬間就不見了。
“月醬!”自家黑貓姑娘不見了,中島敦當然也坐不住了。
他忙站起身,追著月見裡月見跑去。
黑貓姑娘雖然是小小的一團,好像才剛出生沒多久,但跑起來卻也是真的快。
中島敦不得不用儘全力地跑著,這才勉強跟上她的腳步。
一人一貓穿過花叢,又拐過細細的小巷,跑過了長長的空曠的公路,繞過了一條街,最後跑進了一片居民區。
看了眼身後中島敦有沒有跟上來,月見裡月見就跳進了其中一戶人家。
“哈哈,小貓咪喜歡這朵花是不是?”剛跟了進來,中島敦就聽見有一道溫柔的女聲這麼問道。
然後是他家貓主子的聲音:“喵。”
“竟然還點頭——噗,你還真是個聰明的小可愛。”看著小貓伸出爪子想要用粉嫩嫩的肉墊去觸碰玫瑰的動作,一看就是位全職太太的杏發女人不由失笑,然後她捏住了小貓小小的爪子,“彆動哦,這上麵有刺會刺傷你的。”她這麼說著,自己拿著園藝剪剪下了好幾枝玫瑰花,細細地除掉了枝乾上的花刺,這才遞了過去“來,你那麼喜歡的話,就送給你吧。”
“喵。”甩了下身後的尾巴,月見裡月見的貓眼映著陽光,一閃一閃的。
她看著女人送到自己麵前的玫瑰,先是咬出了一枝送到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