諭吉先生,你還好嗎?
月見喵有些擔憂地伸出自己的小爪子,仰頭喵喵叫著,朝他伸出了小爪子。
她此時的外形是少見的四蹄踏雪,脊背的皮毛是黑色的,和她的眼睛一樣,可四隻爪子和肚皮卻是雪白的,看起來又軟又小,像團黑白相間的棉花糖。
而現在,這團棉花糖向福澤諭吉伸出了自己同樣小小的爪子。
她的爪子是淡粉色的。
雪白的毛發間滾著一團軟乎乎的淡粉色的肉墊,可愛的幾乎不可思議。
福澤諭吉定定地看著那隻朝他伸來的小爪子,板正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嚴肅。
因為常年浸淫劍道,再加上早年做的工作的緣故,銀發男人的眉眼間總是帶著淡淡的煞氣,他的眼神清冽又深邃,總讓人覺得好像湊到他眼前輕輕地嗅一嗅,就能從他的眼底嗅到某種未乾的血腥味和冰雪的味道。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味道同時凝在他的眼眸裡,碰撞出他周身鋒芒畢露的壓迫感,貓是無比敏感的動物,這也就是為什麼沒有貓願意靠近他的原因了。
而月見裡月見與其說是貓,倒不如說是有著貓身的人更為準確,她雖然有一部分的習性免不了的帶上了貓的味道,但骨子裡到底還是人,因此福澤諭吉身上的壓迫感對她而言並沒有造成太大的不適。
更何況要論手上的鮮血,第三世裡她所殺的人也並不少。
月見裡月見嗅不到福澤諭吉身上那股讓貓覺得危險的氣息——又或者說,即便她嗅到了,隻要他是福澤諭吉,那麼即便她再怎麼頂著渾身的不適,也仍然會靠近他,為他所擔憂。
看清了她黑色的貓眼裡晶瑩剔透的純然關切,有那麼一瞬間,福澤諭吉隻覺得自己像是在一隻貓的身上看到了那個黑發少女的身影。
老實說,福澤諭吉在最初見到月見裡月見的時候就覺得她像某種小動物。
最開始的時候,他覺得她像是一隻安靜又沉默,隻默默地守護著一切她所愛的人的狗狗,但後來,隨著腦海中破碎的畫麵與記憶越來越多,他卻反而更覺得她像是一隻失去了一切,所以隻死死地抓著手裡僅剩下來的最後的東西的遍體鱗傷的貓,而那些他所以為的守護陪伴,在之後的他所看來反而更像是孤注一擲的困獸之鬥。
想到月見裡月見,福澤諭吉稍稍地有些出神。
而後等他再回過神來時,就發現自己已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彎下了腰,用自己的指尖按上了月見喵富有彈性的肉墊。
福澤諭吉:“……”
月見裡月見:“……”
有些探究地看向了這隻和自己指尖對著肉墊的小貓崽,福澤諭吉越看便越是覺得她和月見裡月見莫名地相似。
他皺起眉來,看到最後,甚至把月見喵從腳邊抱了起來,細細地端詳著。
這隻貓……
察覺出了他身上濃濃的懷疑感,月見裡月見的貓眼亮了亮。
她的尾巴不自覺地纏上福澤諭吉的手腕,肉墊碰著他的指尖,在他的手背上寫著自己的名字。
哪怕他無法辨認貓身的她,但在她寫下名字後,他總應該知道她的身份了。
果不其然,當肉墊在他的手背下落下了自己名字的最後一劃後,月見裡月見看到福澤諭吉用力地皺了下眉。
月見喵:諭吉先生認出我了!
福澤諭吉:這隻貓……可能是月見養的!
完美地誤解了月見裡月見身份的福澤諭吉理著月見裡月見見到自己時的種種反常行為,排除掉這就是月見裡月見,他家小姑娘的靈魂寄身在一隻貓上等等不靠譜的推論,福澤諭吉得出了一個結論。
——眼前的這隻貓是月見裡月見養的。
對月見裡月見和自己完全性相反的貓薄荷體質深有體會,福澤諭吉絲毫不懷疑如果她想養貓,會找不到一隻願意跟著她的貓。
根據亂步的推斷,月見應該是在身體虛弱的情況下被人帶走的。
關於這個推論,幾乎整個偵探社的人都默認了那個將月見裡月見帶走的人不懷好意,否則為什麼月見裡月見會失聯。
作為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知道自己對於偵探社而言等同於鎮|定|劑。
有他在後方坐鎮,偵探社的其他人才能夠更加放心大膽,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地去做他們的事。
這一次月見裡月見的失蹤,福澤諭吉其實也想佯裝和平時一樣,畢竟在找人這方麵,他也無法幫上什麼忙。
但他坐在辦公室裡,不知道為什麼的卻總是無法靜下心來。
幻想著月見裡月見被人帶走之後會受到什麼傷害的念頭總是和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碎片一起,不受控製地湧入他的腦海中。
那是不知道何時發生,又來自何處的記憶——
他能看到那些畫麵是漆黑的,隻有熟悉的聲音隱隱傳來。
“諭吉先生,我要走了。”
“今年的新年禮物是我織的圍巾,諭吉先生的是灰色的,亂步先生的是綠色的。”
“傷後的護理我已經寫下來貼在冰箱上了。”
“諭吉先生之前說想吃的米糠醬菜我也已經做好放在冰箱裡了。”
“在我離開後,直到諭吉先生你重新回家——啊不,回江戶川宅的這段時間裡,我也已經請好了小時工,請國木田君多注意一點亂步先生。”
“對不起,諭吉先生,以後又要把這些事重新壓回你的身上了。”
“對不起,諭吉先生,我沒辦法和亂步先生告彆,就隻能擅自和你說這些——因為是亂步先生的話,一定會一眼就看穿我要離開了吧,但是我在這裡隻會造成你們的負擔。”
“對不起,諭吉先生。”
她一聲一聲地說著抱歉,聲音冰冷而空洞,明明像是要哭出來了似的,但是說話的語氣卻毫無波瀾的。
終於,她在那一聲對不起之後沉默了許久,才又重新開口道。
“對不起,諭吉先生,害你受傷了。”
“對不起,諭吉先生,我還是浪費了你給我的機會。”
“對不起,諭吉先生,我想走的路,依舊還是沒辦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
“對不起,諭吉先生,我的樣子好像嚇到了醫院裡的其他人,好像又給你添麻煩了。”
她一聲又一聲地說著對不起,聲音沙啞而微弱,迷茫又無助,像是一無所有的失敗者。
“對不起,諭吉先生。”
“再見,諭吉先生。”
他在那片漆黑中聽到了遠去的腳步聲。
那一瞬間,他的胸腔裡堵著溫柔又酸澀的痛苦。
他想嚴肅地斥責她,又想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但他最想的,卻是想告訴她——沒關係。
或許是因為記憶中的他,和看到這些破碎畫麵的他疊加在一起的迫切,眼前的漆黑終於從中被劈開了一道白光,而後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
福澤諭吉看到自己身處的地方——是醫院。
緊接著他看到了那道打開病房門,正要離開的身影。
那個少女側過了臉,露出了一張缺乏表情的臉。
她的發絲和指尖都染著猩紅。
她轉過頭,一隻眼睛掉著眼淚,一隻眼睛覆著鮮血。
福澤諭吉聽見她又說了一遍:“對不起,諭吉先生。”
那段破碎的記憶讓他終究還是沒忍住,站起身,和偵探社的其他人一起,去江戶川亂步圈下的這幾個地點找尋月見裡月見的蹤跡。
那段像是屬於他,又像是不屬於他的記憶讓福澤諭吉原本對月見裡月見的擔憂又硬生生地加了一倍。
以至於在看到他所認為的線索時,他抱起了眼睛晶晶亮的月見喵,也不管在眾目睽睽之下和一隻貓那麼認真的對話會讓彆人覺得他有多奇怪,誠懇地問道:“你的主人在哪裡,你能帶我去找她嗎?”
月見喵:“?”她怎麼沒聽懂他說了什麼。
說好的寫下名字之後就能知道她的身份的呢?
哦你說軟乎乎的小爪子按在手背上,誰還有那個心思去感受可愛的貓貓在自己的手上寫什麼呢。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