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話,中島敦覺得自己現在頭頂一定掛著三個大大的問號。
他看了眼門外打的連地麵都裂開來了的幾個人, 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瘦弱的身形, 忽然覺得是不是自己平時吃得太多了, 所以正岡先生才會想出這種借刀殺人的方法。
他懷疑著人生, 月見裡月見也從他懷裡探出兩隻粉嫩嫩的肉墊。
她喵了一聲,中島敦這才回過神來。
“怎麼了,月醬?”捏了捏自家主子的兩隻肉墊,中島敦試探地問道, “是餓了嗎?廚房裡還有剛才烤好的小餅乾哦,要吃嗎?”
“喵。”月見裡月見又喵了一聲, 同時還輕輕地抓了兩下中島敦的手背。
中島敦:“這個反應不太像是餓了, 莫非,是口渴了嗎?”
月見裡月見:“……”
正岡子規:“噗。”
“正好,前段時間下單的牛奶今天有到,我——嗚哇!”被自家貓主子恨鐵不成鋼地在手背上輕輕劃了一爪子,但中島敦的臉上卻仍然不見生氣, 反而是越發擔憂地把屬於他的貓往懷裡抱了抱, “總覺得今天的月醬有點反常,是生病了嗎?”
喝著茶, 一臉老神在在的正岡子規:港黑和武偵社都到門口了,反常就對了。
此時的正岡子規就跟忘記了自己之前在夏目漱石麵前信誓旦旦地保證過,他會照顧好月見裡月見這件事一樣,捧著茶杯擼著貓,一幅悠哉至極的樣子。
門外的打鬥聲漸漸輕了下來, 正岡子規喝了口茶向外看了一眼。
隔著玻璃門,他其實完全聽不見他們說了些什麼,不過好在還算是能看清他們是在說些什麼。
正岡子規一邊猜測著他們在說些什麼,一邊又暗暗思忖著月見裡月見的身份。
連森鷗外都過來了,這個孩子到底和港黑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他正這麼想著,就聽見店門口的風鈴被撞動的聲音。
正岡子規抬起頭,看到了眼前清晰無比地劃分開界限的兩派人,他的眸光迅速地閃了閃,然後露出了笑容:“歡迎光臨。”
“啊——”中島敦原本還在查看著月見裡月見哪裡不舒服,聽到正岡子規的聲音後,他才反應過來有客人來了,他忙跟著道,“歡迎光臨!”
一句歡迎光臨才剛說出口,他就看到了一個披著茶色鬥篷,頭戴同色獵鹿帽的少年衝到了他麵前。
少年原本掩在鏡片下眯起的眼睛此時全然睜了開來,露出了一雙鬆子一樣翠綠色的眼眸。
他瞪大了眼睛,那張少年氣滿滿的臉上充滿了孩童一般天真又理直氣壯的好奇與溫柔。
江戶川亂步就這麼看著中島敦懷裡那隻小小的,軟綿綿的小貓崽,眼睛一眨不眨地。
被他緊緊盯著的月見裡月見:“……”
月見裡月見心情有些複雜。
一方麵,她是希望江戶川亂步能夠認出她的。
貓的身體實在是太不方便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當然是想恢複人身。
但另一方麵,看著他後麵站著的森鷗外和太宰治,月見裡月見卻又不怎麼希望江戶川亂步認出她來。
總覺得這時候恢複人身可能又要出什麼亂子。
她已經對森鷗外和太宰治的搞事能力不抱有任何期望了。
隻不過,在看著她家偵探先生凝視著她時越來越明亮的眼眸,月見裡月見就知道了——他一定是認出她來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感覺到自己被江戶川亂步從中島敦的懷裡幾乎是搶一般的抱了過來,然後興高采烈道:“找到你了——!”
他開心地像個得到糖果的小孩子,讓月見裡月見也忍不住想跟著笑起來。
然而沒等她揚起那三瓣嘴,麵前的黑發青年就倏地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變得氣鼓鼓地:“不對,我還沒原諒你呢!”
他可是還在生氣呢。
很生氣很生氣的那種,要小月牙哄很長時間的那種。
月見裡月見:“……”
“總之小月牙要道歉!”
“喵。”她道歉。
“這種道歉太沒有誠意了!”
江戶川亂步憤憤道。
她這根本就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哪裡錯了。
明明見不到她的時候,江戶川亂步還在想著隻要她道歉了,他就肯定會原諒她。
可真的等到見到她了,江戶川亂步卻又開始不滿足於她的一句簡單道歉了起來。
小孩子是這世界上最懂得如何得寸進尺的人,他們能夠輕而易舉地感知到來自彆人的善意,所以也因此能夠輕而易舉地在縱容著他們的人身上肆意討要著他們的寵愛。
而現在,江戶川亂步也是如此。
正是因為感覺到了她對自己毫無底限的縱容和寵愛,所以江戶川亂步才會在她麵前放心大膽地任性著。
但他顯然忽略了現在的情形。
如果是平時的話,月見裡月見確實會無條件地縱容著他,可她現在有口難言,說出口的就是一串喵喵喵,而他的身邊也並非和往常一樣隻有一個同樣寵他的江戶川亂步。
就在偵探先生氣鼓鼓地說完那句話後,太宰治便向前邁了一步,迅速地從他手中抱過了月見裡月見:“是貓咪樣的小姐!”
睜著一雙布滿了細碎光芒的鳶色眼眸,太宰治凝視著被自己捧在掌心裡,無意識地掃動著身後長長的尾巴,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小貓崽,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貓咪樣的小姐超可愛!要和我一起結婚嗎?”
啪的一聲,下一秒,月見裡月見的貓尾巴就抽上了他的臉。
緊接著,她也立刻被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抱了過去。
“你這濫情的混蛋少給我騷擾她!”一腳踹開了異想天開的太宰治,中原中也吼道。但當他轉過頭麵對掌心裡捧著的小奶貓時,他那一臉的怒容卻又變得溫柔了起來,他輕咳了一聲,“咳,月見,不要管那條白癡青鯖。”
“喵。”柔軟的尾巴勾上他的手腕,月見裡月見乖巧地喵了一聲。
被貓尾巴勾住手腕,敏銳地感覺到皮膚被絨毛摩擦過的帶著微癢的觸感的中原中也:“……”可、可愛!
在這之前還從未發覺自己竟然是個貓控的褚發青年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臉。
而就是這一瞬間眼神未曾落在月見裡月見的身上,他掌心裡的小奶貓就已經被森鷗外抱走了。
“嗚哇,好軟。”活像個第一次看到貓的小孩子一樣,森鷗外伸出一根手指戳著小貓崽的左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