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仙農(1 / 2)

《重回妖鬼夫君為我戰死前》全本免費閱讀

倒映著竹影的紗窗微微透著朦朧星輝。

玉山之巔天清地靈,沒有九幽崇山障嶺裡的瘴氣,就連夜晚的星空也萬裡澄明。

琉玉枕在散亂的衣帶上,枕在柔軟的錦被間,玉石觸肌升溫,盈盈滲出的炁熨帖著她的背脊,在如浪潮般的顛簸中時而清醒時而迷醉。

星輝落在蒙著水霧的眼眸中。

從群星漫天,至破曉將明。

歡.愉衝刷了大戰後殘餘的緊繃感,卻也讓身體更加疲乏。

琉玉在困倦中忽而想起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定下一月一次的規矩。

——以這個妖鬼的重欲程度,隻配一月一次。

否則真的什麼正事都彆做了。

天光漸明,駐紮玉山的妖鬼們也逐漸開始活動。

西陵城城主丹髓率九幽的眾城主而來時,攏著一件鴉青大袖的妖鬼之主正蹲在彆居外的一池溪泉旁洗玉。

冷白得缺乏血色的手臂上覆著淺青色的青筋,衣袖下有張狂的玄色妖紋縱橫,和掌中被他搓揉清洗的白透軟玉對比鮮明。

昨夜荒唐一場,這些玉也不可避免沾染上了。

所以一大早琉玉便踢他出來洗玉。

那一枚枚洗淨的白玉被他隨手扔回後方的黑漆箱子裡,玉石相擊,發出清脆冷冽的動聽聲響。

墨麟腦子裡回響的卻是昨夜少女的低婉音調。

蘭渚城城主懸鯉先向墨麟見了禮,隨後便嬉皮笑臉地調侃起來:

“從前剛打下極夜宮的時候,也不見尊主這麼愛惜戰利品,區區一個玉山,竟勞煩尊主一大早就一個一個的清點起來?”

丹髓單手叉腰,魔角上點綴的黑曜石在陽光下閃爍。

她朝竹影下的彆居望了一眼,笑道:

“這可是玉山財庫內全部的神玉,還是要送給咱們那位尊後的,自然得洗乾淨了給人家送去。”

懸鯉昨日忙著追捕趁亂而逃的幾個城主副手,此刻才知道這個消息,忍不住咂舌:

“尊主出手就是不一樣。”

這一大箱都是神玉啊。

那可比一箱子黃金貴多了。

墨麟緩緩抬頭,丹髓和懸鯉有些意外。

鬼戲仙遊祭連著平定玉山叛亂,這幾日把大家折騰得不輕,就連十二儺神一個個都身負重傷,還經曆了一遍大換血。

怎麼尊主看上去倒是挺……挺神清氣爽的。

“名錄整理出來了嗎?”

這話是對丹髓說的。

她立刻呈上一卷文書

,上麵寫的都是玉山目前坐擁的田地、資財、仆役和依附玉山的妖鬼門戶。

“當初咱們剛入九幽時,玉麵蜘蛛仗著擁躉他的妖鬼頗多,率先霸占了玉山這處寶地,幾年下來,內部已自成一個小國,他自己做土皇帝做爽了,跟著他的那些妖鬼可就倒了大黴——”

“有本事的被他收入私人部曲,沒什麼本事的就替他采玉,卯時開工,子時收工,每日能休息的時間加起來不到一個時辰,這樣的采玉妖鬼足有千人。”

懸鯉不禁皺起眉頭。

“一個時辰!這也太黑了!當年我們在無色城再苦,也有城規規定妖鬼每日休息四個時辰呢!”

妖鬼身負邪魔血脈,體力遠勝凡人,甚至還吃得比凡人少。

當年無色城中的妖鬼,除了獮狩場上的妖鬼用以角鬥招攬貴人下注,餘下修為沒那麼高的妖鬼,大多都被世族借去建橋修路,開山築屋。

世族們不必付給妖鬼薪資,隻需給無色城上貢。

無色城能成為聚寶盆,很大程度有賴於此。

冰冷的溪水從指縫中淌過,墨麟清洗著手中神玉。

“人人憎恨世族奴役妖鬼,但當他們自己坐在世族的位置上,卻可能比世族更狠毒,這不奇怪。”

丹髓神色複雜。

遲疑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開口:

“既然尊主清楚世族的狠毒,那為何還把這些神玉都……”

“咳咳咳!”

懸鯉猛咳幾聲,打斷了丹髓的話。

丹髓瞥了他一眼,對他的暗示了然,但卻似乎並不打算住嘴。

恰在此時,後方傳來一行人的腳步聲。

“見過尊主。”

丹髓與懸鯉回頭望去,隻見為首者是一名鬢發斑白的老者。

她身著粗布,執著手杖,雖然已是風燭殘年,但精神矍鑠,從發髻到鞋履無一不潔,氣質平和,讓人不會一眼將她看做是個尋常老人。

此人正是之前曾在鬼道院教授琉玉魔語的慕蒼水。

墨麟知道她,頷首間帶著幾分敬意,道:

“琉玉就在內室,請便。”

慕蒼水微微一笑。

她經過丹髓和懸鯉身旁時,忽而開口,對墨麟道:

“這些神玉,可是要贈給尊後的?”

墨麟點點頭。

慕蒼水笑意愈深:“幸有尊後得了天授,收攏九幽民心,否則這玉山妖鬼還不知要在九幽繼續興風作浪多久,尊後於九幽有大恩,應得此報。”

丹髓

聽出了她的弦外之意,眉梢微挑。

慕蒼水沒去看丹髓的反應,徑直朝著內室而去。

彆居內,經過一場大戰的女使們已經重新修整好,一邊吩咐鬼侍將這處彆居收拾妥當,一邊替慕蒼水引路。

推門便瞧見少女枕在錦被中饜足又倦怠的模樣,輕掃過來的眼尾浮著不自知的媚態,她輕輕打了個哈欠,道了一句:

“慕婆婆這麼早就來了啊。”

慕蒼水麵色微肅:

“成大事者,豈可縱欲無度,日上三竿還纏綿床榻,靡靡之風不可存,尊後該起床了。”

琉玉很讚同她的前半句,但她覺得這話慕蒼水最該說給墨麟聽。

“外麵的九幽城主都在暗中向尊主進言參你了,老身若是尊後,枕榻間豈能安眠?”

聽了這話,琉玉這才稍稍打起幾分精神。

神出鬼沒的朝鳶在此刻突然從窗外翻身落地,朝琉玉附耳低語幾句。

提到西陵城城主丹髓時,琉玉神色微動。

是她呀。

那就不奇怪了。

琉玉綻開一個笑容:

“多謝慕婆婆替我說話——不知您是喜歡喝昆山虎梅,還是蓬萊雲峰?”

“許多年沒嘗過昆山虎梅了,不過今年雨水不好,昆山虎梅恐怕產量不多吧。”

慕蒼水徐徐落座,儀態從容莊重,卻又不顯拘束,自有一分名士風流。

琉玉攏了攏並不規整的衣襟,靠著小枕道:

“是不多,不過好茶就要給懂茶的人品,那些喝什麼茶都一個味道的笨舌頭,隨便給些散茶解渴就行了。”

衝茶的女使抿唇笑了笑。

屋內聽了這話的女使都知道小姐在說誰。

“還沒恭喜尊後,此戰大捷,如今九幽便徹底掌握在您與尊主的手中了。”

“沒什麼可恭喜的,”琉玉望著她笑道,“沒了外患,還有內憂,九幽這片土地,還有這片土地上的妖鬼,既是一把好用的刀,可用不好也會傷手,我還等著慕婆婆替我解惑呢。”

琉玉審視著眼前老者。

慕蒼水所會的絕不止魔語。

上次她說,這天下動蕩已久,亂世到了該終結的時候,琉玉便知,她的誌向絕不在眼前的九幽,而在更遠的大晁。

慕蒼水這樣的人琉玉見過不少。

在如今這個被仙家世族把控的天下,無數名士心存救世之心,卻因出身不夠而鬱鬱不得誌,一身抱負無處施展。

他們要麼生出避世之心,退隱山林,

要麼終其一生,都在尋一個機會,等一個明主。

慕蒼水顯然是後者。

她接過女使奉上的茶,煙霧繚繞中,渾濁眼眸平和沉靜:

“有何內憂?”

這是想考校她?

換做以前,以琉玉那一身傲骨恐怕還真不吃這套。

但經曆了前世那些磋磨,再多傲骨都要為現實稍微低低頭。

誰會嫌自己身邊人才多?

真要是個人才,有點傲氣那不很正常嗎。

於是琉玉沒提彆的細枝末節,直指要害:

“如今九幽看似能與大晁二分天下,實則根基不穩,先不提兵力與民智,光是食貨往來上便不對等。”

“九幽多礦山鹽池,產糧卻不多,假使大晁有意向九幽發難,第一步便可斷了九幽糧草,即便妖鬼再抗餓,幾年下來實力與民心都必將大大下跌。”

琉玉在嫁到九幽前,本就是大晁世族,世族與九幽談和的目的是什麼,她再清楚不過。

他們從一開始就不認為九幽能有多大的威脅。

妖鬼長城是九幽朝外擴張的天然阻隔,他們縱之,放之,無非是想用最小的代價,消耗最少的人力除掉九幽妖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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