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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枝被她的熱情感染,也笑著說:“您一下子問這麼多,我都來不及答了。”

奚瀾譽恰好抽完那根煙,邁步走過來:“她沒忌口,您今天生辰,就彆下廚了,我讓人送過來。”

何信芳不讚成:“浪費那錢做什麼,咱們自家院裡種的吃了乾淨,外麵那些,指不定放什麼了呢。”

奚瀾譽由著她:“行,您隨便弄幾道就是。”

何信芳“誒”了聲,將圍裙係了係,還不忘招呼寧枝:“寧小姐,你隨便逛,隨便看,要嫌等得無聊,就讓瀾譽帶你出門走走,媛媛一會兒也該回了。”

寧枝應了聲。

待人離開,她小聲問奚瀾譽:“我該稱呼她什麼?”

她對奚瀾譽,敬畏有之,疼愛亦有之。

兩人結婚至今,奚瀾譽壓根沒提去見他父親,反而是先來了這裡。

可見她在奚瀾譽心裡有不一般的地位。

奚瀾譽看眼寧枝,“叫她何姨就行。”

寧枝“哦”了聲,問:“她是你們家的阿姨?”

奚瀾譽沒說話,隻盯了她片刻。

寧枝說:“算了,當我沒問。”

“沒什麼不能問。”奚瀾譽又抽出根煙咬在嘴裡,並未點燃,嗓音沉沉,“小時候的。”

兩人站在那棵高大的山茶樹下,她們分明隻是因世俗而湊在一起的假夫妻,寧枝卻凜然得,在此刻覺察,她似乎真的觸摸到奚瀾譽生活的邊緣。

但也僅僅是邊緣那模糊的一層罷了。

……

就在晚風又送來一陣煙味時,有道興高采烈的清脆聲音從門外傳進來,“瀾譽哥,你來啦!”

大學生打扮的小姑娘衝進門內,剛準備朝奚瀾譽撲上去,便被屋內聞聲而來的何信芳嗬斥住:“瀾譽哥哥結婚了,不許跟小時候一樣纏著她。”

小姑娘站在原地撇嘴:“抱一下都不行嗎?”

奚瀾譽將煙碾滅,往後退了一小步,問:“去哪瘋玩了,熏得一身油煙味。”

“有嗎?”何媛媛低頭聞了聞,仰臉俏皮答,“好像是有一點,我還是先上去換身衣服吧。”

說完,何媛媛頭也不回地跑上了樓。

從始至終,她都沒問寧枝是誰。

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寧枝覺得,何媛媛不喜歡她。

而這一點,在她換好衣服下樓時得到驗證。

正青春的少女可以駕馭任何可愛的風格,卻很難將職業裝穿出味道。

何媛媛不知從哪翻出一身跟寧枝差不多的套裝,尺碼雖合身,卻怎麼看怎麼彆扭,有種偷穿大人衣服的即視感。

小姑娘藏不住事,眼神往哪飄,有多緊張,全都在臉上和小動作裡展露無遺。

寧枝輕笑聲,側過身來看奚瀾譽,那眼神裡,揶揄的意味太重。

奚瀾譽蹙了下眉,沉聲說:“上去把衣服換了,穿這樣像什麼話。”

何媛媛不服氣,手指寧枝:“為什麼她可以,我不行?”

“她是誰?”奚瀾譽那聲裡幾乎帶了點警告,“沒大沒小,叫嫂子。”

何媛媛快哭了,眼眶通紅,但她兩隻手死死絞在一起,硬是不讓自己眼淚落下。

她也不上樓,倔得很,就這樣跟奚瀾譽對視。

寧枝挑了下眉,沒成想今天是看戲來了。

何信芳正炒完菜端出來,見到這一幕,手裡端著的湯差點灑出來。

她老來得女,寵得跟什麼似的,平素要星星不給月亮。

但唯獨一條,她千叮嚀萬囑咐,瀾譽厚待她們家,那是因為瀾譽心好,她們要做的就是本分,絕不能生出彆的心思。

身為母親,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女兒的那些小九九。

但是不可以。

何信芳過去,將何媛媛扭送上樓,甚至,當著寧枝的麵,她還往她背後打了一巴掌。

極清脆的一聲。

何媛媛眼淚再也憋不住,“啪嗒”“啪嗒”落下來。

寧枝想到幼時自己也曾這般任性過,隻是後來卻再沒了任性的資本。

她起身朝何信芳說:“我去看看吧。”

奚瀾譽跟何信芳同時說:“不用。”

寧枝笑著搖搖頭,堅持上去了。

約莫半小時,也不知寧枝跟她聊了什麼,小姑娘換了身裙子,挽著寧枝的手臂,親親熱熱下來了。

也不叫“嫂子”,膩在寧枝身邊,一口一個“枝枝”,親近得很。

奚瀾譽挑眉看了她一眼,這微小的動作被何信芳捕捉到。

要說之前她對寧枝還隻是喜歡,如今見她三言兩語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勸動,她這喜歡已升級成紮紮實實的佩服了。

“瀾譽,彆光自己吃,給人家寧枝也夾點啊。”

奚瀾譽沒吭聲,默了默,放下自己的筷子,用公筷給寧枝夾了塊絲瓜,又起身給她盛了一碗湯。

雖是家常的小事,奚瀾譽卻做出一副紆尊降貴之感,寧枝極為不適應,麵上淡淡,心中卻已深深克製住自己起身鞠躬的衝動。

一頓飯終於和和氣氣吃完,何信芳戀戀不舍將她們送到門邊。

“枝枝啊,以後有時間隨時來玩,不用等瀾譽,他一年忙到頭也沒空歇,你要路過,就一個人來。”

寧枝應了聲。

何媛媛湊過來說:“枝枝姐,以後我去北城找你玩啊。”

寧枝笑說:“等你。”

年輕人的感情熱烈而短暫,方才還鬨脾氣的小姑娘此刻竟看都沒看奚瀾譽一眼,自顧自扭頭回去了。

何信芳訕訕:“這孩子。”

奚瀾譽不在意,將寧枝往車內一帶,說:“我們先走,下回再來看您。”

……

行至中途,奚瀾譽偏頭,打量寧枝半晌:“怎麼跟她說的?”

許是今天心情太好,寧枝罕見露出狡黠的一麵,她唇角微勾,看了眼奚瀾譽:“真想知道?”

“下回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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