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真是很明白,為何古代會有那麼多的昏君。
奚瀾譽這樣的顏值和身材,寧枝每次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勉強保持自己的專業性,不至於昏頭昏腦。
他這要是性轉一下放到古代,估計能輕易令君王不再早朝。
接觸多了,這直接導致,寧枝有時睡不著,都不敢吃褪黑素,不然她就會控製不住地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
眼前就是醫院拐角,寧枝輕微地甩了下頭發,將腦中這些累積的思緒趕走。
為了奚瀾譽可以儘快康複,從而減輕她的愧疚感,寧枝最近都沒加班,一下班就往北江灣趕。
手機突然“嗡”了聲,是鄭一滿打來的電話,寧枝接起。
“枝枝,今晚出去玩啊,我又辦了張新卡,帶你瀟灑!”
寧枝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滿滿,我真去不了,我得回去照顧奚瀾譽。”
鄭一滿很不滿,“誒,這已經是你這個月第二次因為奚瀾譽拒絕我了,他一個大男人,就算有點傷,又不影響自己生活的咯?”
寧枝還是說,“真的不行,滿滿,下個月吧,他是因為我才這樣,我要是丟下他,也太沒良心了。”
鄭一滿沒聽完就說,“就知道你又要這樣講。行吧行吧,就你最有良心,好好照顧你的奚瀾譽去吧。”
寧枝說了句“什麼啊”,將電話掛斷。
……
自從上次之後,停車場管理便愈發的嚴格,非院方人員不可進入隨意進入員工區,也因為這規定,奚瀾譽才勉強同意沒讓司機對寧枝車接車送。
可能是她最近下班太早,也可能是摒除了閒雜人等,寧枝每次進停車場,都覺得有些安靜得過分。
她跟往常一樣掏出車鑰匙解鎖,兩道尖銳的提示聲在空曠的空間內久久回蕩。
寧枝正準備拉車門,視線內忽然閃過一團黑影,她被角
落裡突然衝出的朱構嚇了一跳。
寧枝拍下胸口緩了緩,略皺眉看向因用力奔跑而大口喘氣的朱構,“主任,什麼事?()”
朱構看到她跟看救命稻草似的,小寧,你跟奚總是夫妻對吧??()?[()”
寧枝沒說話,警惕地看著他,往後退了一步。
朱構語氣焦急,開始前言不搭後語地解釋,“上次那人鬨事,我不是故意喊你的,我就是下意識跟你打了個招呼,我哪知道他會記得你的臉,更加沒想到後來、後來會發生那種事啊!我要是知道,我就算憋死,我肯定也不說話啊!”
“以前輪轉的時候,確實是我不對,可我已經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跟你一個小姑娘道過歉了,這件事是不是該過去了?哦還有,上回鬨事那人搞清了,那個死了的壓根不是他媽,他就是一被雇的專職醫鬨,專門來訛醫院錢的,那病患的病,早就嚴重了,去了好多醫院,全都不敢做那手術,那紀斯何接了,一來他不自量力,二來他倒黴,這能怪我嗎?”
寧枝大概聽明白他的意思,朱構這樣的,大抵不到棺材不落淚,如果竟放下架子找到她麵前,想必真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了。
寧枝可不會管他,她手握車門把手,冷聲問,“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朱構臉上的肥肉晃了晃,“醫院職位馬上換屆,這個關頭,吳院長連我電話都不接,我想來想去,我工作又沒問題,那除了奚瀾譽,還有誰有這個本事?”
寧枝拉開車門,轉頭說,“你瘋了吧,職位換屆考核涉及多方麵,你工作有沒有問題也不是你自己說了算,這關奚瀾譽什麼事,麻煩你講話注意點。”
朱構急切地開始打感情牌,“我在北城打拚這麼多年,為了留下來,我費儘心思,現在好不容易混出頭,奚瀾譽憑什麼一句話就……”他把著寧枝的車門,不讓她上車,非常不情願地開口懇求,“小寧,你能不能回去跟奚總說一說,讓他放過我,我以後不為難你,不,我根本就沒為難過你,我還可以讓你來我的科室,我以後比紀斯何還要器重你,我們骨科你懂的,你的發展隻會更好絕不會比現在差,你就跟奚總說句話,讓他高抬貴手行不行?”
寧枝忽然想到張楠從前跟她說的那些話,朱構傾軋實習生,各種變著法的要東西,給不起的就想辦法磋磨,直到將人逼走。
現在,他情急之下吐出的這句“你懂的”,讓寧枝瞬間沒來由的有點生理反胃。
她臉色沉下來,狠狠拽了下車門,“你放開,這些解釋有多少可信度,你自己心裡清楚。”
說完,寧枝上車,頭也不回地駛出停車場。
……
回到北江灣,彆墅內安安靜靜,寧枝四處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奚瀾譽的身影。
正在她準備回房時,那書房的門突然從裡麵拉開。
奚瀾譽估計剛開完會,習慣性將袖口卷了卷。
他穿一身黑色的休閒西裝,可能是因為在家,他沒打領帶,隻隨意地將領口解了一顆扣
() 子,露出他脖頸下方微凹的鎖骨。
伸手時,他腕間那隻名貴的百達翡麗閃了下。
他眉眼淡漠,是一種位於食物鏈頂端,俯視眾生的漫不經心。
但那堪稱冷漠的眼眸,在看到她的瞬間,微微流露出一絲情緒。
寧枝跟他目光對上,習慣性地放下包走過去,想問問朱構的事,又覺得自己會不會管太多,糾結半晌,幾度欲言又止。
奚瀾譽見她這樣,掃她一眼,“有事?”
寧枝猶豫著開口,“朱構……是不是你……”
奚瀾譽推開臥室門,將腕表摘下,隨手放在門口的台子上。
他轉身,凝視她,“是。”奚瀾譽嗓音很冷,像摻了冰,“他去找你了?”
寧枝緩慢地點一下頭,“他說,他的主任位置可能保不住,讓我請你高抬貴手。”
奚瀾譽聞言,垂眸看了眼寧枝,“那你怎麼想?”
寧枝上前一步,兩手握住他方才那隻解腕表的手,低頭沉思一秒,鄭重抬頭,“我請你不要放過他。”
她聲音很輕,似在講述自己那些經曆的和未曾經曆過的痛苦,“張主任之前跟我說過,朱構經常以權謀私,苛待家境一般的實習醫生。可那些學生,從偏遠地區一步步考到這裡,付出的努力非常人所能想象,他沒有資格,更不該有這樣的能力輕易擊潰一個年輕人的夢想。如果讓他繼續,還不知有多少醫學生會變得跟他一樣,以行醫為名行自便之實。”
奚瀾譽垂著的那隻手,輕輕舉起,碰了碰寧枝的臉,“枝枝,你很善良。所以,你把他想得還是太簡單。”
寧枝發出一個尾音上揚的疑惑的“嗯”,她看著他,等他開口。
奚瀾譽嗓音淡漠,“北辰要向北城附醫輸送精密儀器,張屹順便查了從前的一些往來,意外發現朱構在骨科儀器那動了不少手腳。所以,他現在該擔心的不是這個主任能不能繼續做,而是他究竟要進去蹲幾年的問題。”
寧枝很震撼,不是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有多麼的藏汙納垢,也不是不知道人性之惡可以惡到什麼程度。
但是,但是。
寧枝還是久久無法接受。
她握住奚瀾譽的手漸漸鬆開,有些無力,又有些對自己能力尚且不足的無可奈何。
她忍不住歎了口氣,“其實很多人都知道他品行不端,但是,但是許多人沒有能力做這些。”寧枝有點迷茫,“是否我們的無力與漠視,也是另一種的縱容?”
她略微仰頭。
寧枝的眼睛其實很好看,是那種南城煙雨中才能養出的不自覺的嬌氣,看起來霧蒙蒙的。
她就這樣看著奚瀾譽,迫切希望可以從他這裡得到一個答案。
奚瀾譽嗓音沉靜,有著他一貫的八風不動,他輕輕碰了下寧枝的唇,一手托住她的臉,指腹從她的唇角擦過,帶了些力道,略微向上。
他將她略微下耷的唇角抹平。
寧枝沒阻止他這親密的動作,或許是兩人日漸熟悉,或者是最近接觸漸多,更令人感到不自在的觸碰也不是沒有。
總之,習慣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
寧枝抿了下唇,發現自己的內心實則並不抗拒。
相反,她努力地,渴望地,期盼地,在等待奚瀾譽給她一個回應。
她有種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對奚瀾譽下意識的無形的依賴。
奚瀾譽垂眸看了她一會,他高大的身軀完全將寧枝的籠罩,從屋外照進來的夕陽將他的眼眸襯得格外的溫柔,像幽靜無人的海域,獨獨為她亮起的一盞夜燈。
兩人此時麵對麵而站,從窗外灌入的微風,將寧枝垂順的長發吹得輕輕搖晃,那投在地麵的倒影恰如戀人間最親密無間的相擁。
奚瀾譽微微後靠,倚著窗沿,嗓音沉沉,“開心點,不要給自己這麼大壓力,不是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