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位於園林深處,除開一些負責打掃的用人,尋常並不怎麼有人過來。
寧枝說完,周遭靜寂無聲,回應她的隻有耳畔微微的風聲和奚瀾譽一瞬變了的呼吸。
外麵依舊在下雨,淅淅瀝瀝個沒完。
兩人站在廊下,撲麵而來潮濕的氣息,像身處大霧彌漫的雪鬆林,那孤獨的旅人跋涉千裡,終於懷抱一株純粹的白色山茶。
月色皎潔,淡白的光柔柔籠罩,懷中的小姑娘勇敢而赤誠。
奚瀾譽低頭,承了她這吻,片刻後,他碾過她的唇,將她分開,儘管氣息微重,儘管反應騙不了人。
奚瀾譽還是看著寧枝,認真說,“枝枝,我告訴你這些,並非為了讓你同情我,更不是要你去為我做什麼,你明白嗎?”
寧枝淚眼朦朧,她點頭,一滴淚,順著她麵頰滾落,砸在地上,淺淺一團,暈開。
當再看去時,那滴淚近乎是在一瞬間便被吞沒。
存在感很弱,可奚瀾譽感覺自己的心,在頃刻間軟作一團。
寧枝去捉他的手,放上去,她哽咽著,斷斷續續傾訴,“不、不是同情,”她仰頭看他,嗓音輕碎,“……是我喜歡你,心疼你,所以……你感覺不到嗎?”
同那雙微紅,霧蒙蒙的眼對上的一瞬間,奚瀾譽終於忍不住,他丟盔棄甲,掌挪至她後腦,按住,近乎懷著幾分凶狠的心情,他傾身吻上去。
一場對彼此的虔誠的獻祭。
但是奚瀾譽非常克製,他隻是一遍又一遍親吻她。
溫柔的,珍視的,違背狼性本能的。(隻有親親,脖子以上,求求彆鎖了)
不知是何時到的屋內,也不知是怎麼到的雲層。
恍惚間,那門忽然被扣響,用人站在門外,恭恭敬敬的聲音順著夜色傳進來,“先生,您要的東西。”
奚瀾譽伸手捂住寧枝的嘴,他起身,將門拉開一條縫,接過,又迅速闔上,沉聲吩咐,“今晚誰都不要過來。”
寧枝隱約聽到用人答,“好的,先生。”
寧枝那沉悶的不知從何處尋找出口的情緒,已在奚瀾譽柔和的安撫中漸漸平靜。
她撐起身,抬手去看奚瀾譽隨手放在床頭櫃上的東西。
那小盒子落入視線的一瞬間,寧枝揪了下裙擺,心下一瞬緊張。
然而,不過片刻。
她立刻反應過來,這壓根不是她說完後他才去要的,他分明早就……
此刻才驚覺落入陷阱的小兔子莫名慌張。
朝夕的相處,讓她忘記,奚瀾譽從非善徒,他是運籌帷幄的商人,是扌覺動風雲的好手,是那……披著羊皮的狼。
他以/身/作餌,誘她入場。
奚瀾譽放下東西,再次過來親她,儘管骨血激蕩,澎湃,霸道,強勢,但他依舊端方,斯文,矜貴,隱忍。(這隻是略微氛圍的親親,求求彆鎖)
直到——
他伸手(),將自己領帶?(),拽鬆,扯下。
隨手打個結,扣於腕上。
兩手被推著,上舉過頭頂。
屋內播放著音響,奚瀾譽手一勾,撈過寧枝手機,皺著眉,不耐地連上藍牙。
一瞬,那道慵懶的女聲,在這個秋意濃重的夜晚,繼續慢慢哼唱。
「洶湧的暗夜輕視所有規則
歇斯底裡著迷
不必再不必隱瞞自己
……」*
寧枝閉著眼,沉沉墜墜,心裡,好像一瞬落入雲層,卻又在下一瞬跌落,然而,不會落到底,會在某一個瞬間,她的那顆飛出蝴蝶的心臟,再次被送入天際。
一瞬間想到天後那首《愛與痛的邊緣》,空靈的女聲,穿過雨幕,附在寧枝耳邊,“情像雨點,似斷難斷”*……(隻是講一下女主接吻時,心動的心理感受,沒有彆的意思,求求彆鎖了……)
像一頁薄薄的紙張,孱弱,無助,易碎……
那雪鬆林懸崖峭壁上生長的白色山茶,迎著風,嫩黃的心臟被席卷,太過纖細,以至於在風雨中搖搖晃晃,險些立不住。
不,不是險些。
片刻,密林裡隱約傳來小溪汨汨,好似剛下過一場春雨那般。
……
月色在月幾月夫上灼燒。
呼吸清淺,落於耳邊,不約而同地,沉溺於這個寂靜有聲的夜。
不知過了多久,寧枝淚眼婆娑,被抱去清洗。
洗手間隙,水聲嘩嘩。
奚瀾譽偏頭親她一口,寧枝避開,小聲說,“不要,臟……”
奚瀾譽忍不住笑一聲,“怎麼,我們枝枝還嫌棄自己?”
寧枝臉頰依舊燙著,她不肯再說話。
奚瀾譽便垂頭,一點點將她指尖,以及沾染的都洗掉。
順帶著,他將自己的也洗淨。
寧枝手腕酸得要命,怎麼會,那麼、久都不……
她偷偷轉了轉,掌心還有點紅。
奚瀾譽瞧見,他一邊漱口,一邊伸手過來替她揉了揉。
寧枝悶著頭,不敢怎麼看他。
一會兒,奚瀾譽出去抽幾張紙巾,他眼眸低垂,認真地,慢條斯理地,將寧枝指尖的水珠擦乾淨,可寧枝腦中出現的,卻是他背著月光,彎腰,順延著,親吻她的模樣。
寧枝呼吸霎時漏掉一拍,很亂,非常亂。
她暫時羞恥,隻想逃離,可奚瀾譽卻掰過她下頜,兩手撐在台麵上吻她。
溫柔的,安撫性質的一個吻。
……
因為“開墾”太過困難,東西最終沒用上。
奚瀾譽其實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對寧枝,他一向不吝寬容。
但沒想到,像是在雨天,在北城狹窄的道路停車。
分明已經……卻依舊連初初進入那小巷都是如此,如此的艱澀。
甜甜的青提在口腔爆開,紅
() 紅的櫻桃從春天的樹上墜落。()
寧枝最終還是嘗到一些彆樣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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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陷入混沌,寧枝昏昏欲睡之際,她好像又聽到奚瀾譽附在她耳邊,似笑非笑著,低語。
這院子很大,奚瀾譽方才,三兩步間,便換了另一間房。
那月便從那不規則的窗欞上透入。
破碎的,一片又一片。
貪心的獵人不肯輕易放獵物離去。
又是白光。
漫無天際。
像溺水的人,又撞進同一片的海。
在海水將她吞沒的瞬間,又被那洶湧的浪送上岸。
可尚且在平複之際,潮汐又再一次將她卷走。
明月高懸,細雨綿綿。
隻是那雨,不知何時變了味道。
暗湧的秋夜,涼意彌漫。
可分明有人,擁抱這微涼,在寂靜無人處儘力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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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奚瀾譽披了件衣裳,他一手抄兜,一手碾煙。
站在廊下的他,麵容隱於黑暗,一口煙徐徐吐出,散開,暈開他眉眼,他才拿起電話。
張屹說,“奚總,都安排好了,您可以直接過來。”
奚瀾譽回身看了眼。
小姑娘睡得正沉,他一手撐在床頭,親親她臉頰,輕掩上門,乘車離開。
順著夜霧,汽車拐過幾道彎,停留在北城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