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從懷上,她多數心思都花在自己身上,倒是沒怎麼計較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再說,她想了也沒用,不說她沒Y染色體吧,就說這懷都懷了,塵埃落定的東西,想了也沒用。
鄭一滿覺得,反正是她自己肚子裡生出來的,一樣養唄。
哪知衛浮了這麼在意。
鄭一滿剛準備罵她兩句,不知哪裡抻到,她“嘶”了聲。
衛浮了孩子也不看了,趕忙轉過身,神情緊張,“怎麼了老婆,哪裡疼?”
鄭一滿:“頭疼。”
衛浮了更緊張了,“頭,為什麼頭疼?”他今天慌得很,下意識就想按鈴喊醫生,鄭一滿又瞥他一眼,按住他手,補上後半句,“如果你不閉嘴的話。”
衛浮了立刻給嘴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這兩人感情分明好得很,寧枝看他們打情罵俏,深覺自己太多餘,將東西放下,拉著奚瀾譽便先行離開。
-
三個月後,鄭一滿徹底恢複,邀請寧枝與奚瀾譽到家裡吃飯。
她暫時不能喝酒,於是吃飯便真的隻是字麵意思的吃飯。
寧枝給寶寶買了好多東西。
在店裡選購的時候,她看什麼都可愛,哪一個都覺得割舍不下。
奚瀾譽看她糾結得厲害,索性全都接過去,刷卡付款。
寧枝星星眼,“老公,我覺得你以後一定是個很慷慨的父親。”
奚瀾譽看她一眼,淡聲,“我也是個慷慨的丈夫。”
……
經過月嫂的緊急培訓與鄭一滿的各種花式鼓勵,衛浮了如今帶孩子已是像模像樣,十分嫻熟。
簡而言之,不需要鄭一滿插任何手。
因為飯後,孩子一哭,衛浮了自覺去哄寶寶,鄭一滿則放心得跟寧枝聊天。
奚瀾譽是唯一的閒人,他嫌無聊,隨便抽了本畫冊,半躺在客廳沙發上翻。
兩家五口,倒也異常的和諧。
姐妹之間,自然什麼都能聊。
話題天南海北,從護膚品聊到孕期艱辛,再聊到產後護理,最後回到各自的男人身上。
鄭一滿托腮,看著寧枝,“我之前送你的那些東西,你用了沒?”
寧枝一聽就知道她在問什麼,裝傻在鄭一滿這壓根沒用,她索性閉眼,老實點點頭。
鄭一滿笑了聲,她看眼寧枝反應就知道效果如何,“你等下,我這還有。”
鄭一滿神秘一笑,又從櫥裡拎出個袋子,遞給寧枝。
寧枝接過,打開一看,傻眼了。
裡麵琳琅滿目,她見過的,沒見過的,什麼都有。
她下意識就想還給鄭一滿。
鄭一滿往外推,“咱倆誰跟誰,彆跟我裝矜持。”
寧枝:“不是……”
她隻是還沒有用完。
鄭一滿看她一眼,倒也沒賣關子,率先解釋,“枝
枝(),你就當幫我個忙。
寧枝:啊?
鄭一滿說→()_[((),“真的,我說正經的。我懷孕的時候,發現畫廊現在好像不需要人時刻盯著,但我這人又閒不下來,琢磨來琢磨去,我準備試試進軍這類市場,這些都是給你的試用品,好用記得告訴我。”
寧枝抿唇,“可是……”
鄭一滿:“可是什麼,彆可是了,拿著吧,說不定能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呢。”
寧枝忍不住朝鄭一滿豎了個大拇指。
真的是女強人。
腦子裡時時刻刻都是生意。
那晚回去,奚瀾譽發覺寧枝有點不對勁,但具體哪裡呢,他暫時也看不出來。
直到下車,他自然而然地去接她抱在手裡的袋子,寧枝下意識一躲,迅速挪開。
奚瀾譽終於找到究竟哪裡不對。
寧枝也顧不得解釋,她剛剛在網上隨便搜了幾l樣,感覺……嗯……不像她能接受的。
她決定還是塞到那上了鎖的,漸漸空置的行李箱算了。
反正也沒有打算試用。
奚瀾譽姿態懶散,倚在門口,當下倒也沒問,他甚至沒好奇是什麼。
但此後幾l天,奚瀾譽充分威逼利誘。
寧枝糊弄不得,隻好半真半假交代。
於是,那藏起來的東西還是被翻出來用了用。
沒挨個試。
因為實在過於挑戰極限。
他們之間哪裡用得上這些,頂多怡情。
本來奚瀾譽已足夠令她招架不住,再加上這些,直接讓寧枝如墜雲端的同時,瀕臨崩潰的邊緣。
那之後,寧枝嗓子都啞了好幾l天。
但她做事一向認真,既然使用過,哪怕覺得難為情,寧枝依舊在恢複過後,努力回想那感受,一條條編輯,給鄭一滿發測評。
彼時,奚瀾譽路過看了眼。
寧枝很專注,絲毫沒注意,身後站了個人。
——“造型可愛,但設計有點反人類,而且噪聲過大,不利於……”
寧枝手托腮,正準備想下一句,冷不丁聽後麵響起道慵懶男聲,“……不喜歡?”
寧枝被他這聲弄得麵頰微微發燙。
不知為什麼,分明聽過無數遍,但他這乍起的嗓音,還是會令她隱約的頭皮發麻。
不用回頭,也能感受到那沉穩有力的呼吸,輕佻佻得落在她耳畔。
像昨天哄著她出聲的每一個瞬間。
寧枝哪好意思說什麼,索性裝傻,沉默以對。
奚瀾譽卻不準備放過她,他一手搭在椅背,側身對上她瑩潤眼眸,開口,混的坦蕩。
他問,“不喜歡?”指尖碾一下她的耳垂,氣音重了點,意味也更濃,重複,不喜歡,昨天還,喊,那麼,大聲。
奚瀾譽一字一頓,就是在故意逗她。
這個人總有些喜歡看她臉紅的惡趣味。
寧枝
() 背影一僵。
這屋子裡,她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電腦“啪”一聲合上,在這安靜的室內格外清晰。
正準備離開,那手腕卻被奚瀾譽拉著一扣,人又重新跌回她懷裡。
他抬起她下頜,定定看她眼,複又噙著笑,一點點吻下去。
是真止不住笑,胸腔都在震動。
寧枝被他感染,心裡也軟作一團。
由著他纏纏綿綿得吻她。
那份使用感受,奚瀾譽最終沒讓發,隻允她將名字給報了過去。
他在這方麵,一向小氣得有點過分。
好在寧枝懂他,並不介意。
她對他,又何嘗不小氣?
愛是占有,不是分享。
4.
去年給奚瀾譽過生日的景象猶在眼前,一晃,今年的又到了。
其實奚瀾譽並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畢竟,福利院的孩子,誰知道自己究竟什麼時候出生呢。
但寧枝不管,就是這日子。
彆人有的,奚瀾譽也得有。
隻是,今年該送什麼,她苦思冥想好幾l日,始終沒想出個頭緒。
跟好友一討論,她提議,“把你自己送他唄。”
寧枝微妙無語,好敷衍。
而且,好像也沒新意啊。
她都拿這糊弄好幾l回了。
寧枝照常上下班,隻是總忍不住在休息時沉思,奚瀾譽這樣的人,究竟缺什麼呢。
然而,當寧枝為此煩憂時,奚瀾譽卻沒要寧枝多費腦筋,他選擇履行去年蜜月期的承諾,帶著寧枝再次來到A國。
這次主要是為上次沒有成功嘗試的潛水項目。
故地重逢,寧枝興致很高。
但她不免有點替奚瀾譽委屈,這麼人怎麼好成這樣啊,連自己的生日,滿足的都是她的心願。
……
兩人到達後休整一晚,便直奔潛水所在地。
藍天掩映下,寧枝穿梭於幽深海底,看到許多她從未見到過的神奇物種。
宛如大陸上的一塊藍寶石。
而寧枝身處其中,探尋其中。
很難形容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新奇,快樂,直到心底湧出對自然的深深的敬畏。
晚上依舊宿在上次那間酒店,甚至與上次是同一間房。
寧枝疑心,奚瀾譽是不是把這裡常年包下來了。
寧枝問時,奚瀾譽眉梢一挑,略有幾l分詫異,他笑一聲,覺得冤枉,攬過寧枝,回,“真是湊巧。”
寧枝自從跟奚瀾譽在一起後,總是不止一次得體會到緣分這個詞。
好像有些人生來就是為了遇見彼此。
天色不早,兩人簡單收拾,手拉手出門轉了轉。
一年沒來,這裡開了間露天餐吧,晚上吃飯的地方自然就選在這裡。
晚風吹拂,有人愜意得哼著
歌,有人在打節拍。
而寧枝則一邊吃飯,一邊觀看廣場正播放的一部文藝片。
霧蒙蒙的藍色背景,男主角咬著根煙在雨中穿行。
不同於A國,影片中的一切似乎都透著股憂鬱的氛圍。
一個雨天的故事。
略有些俗套與狗血。
男主角在旅行途中被女友頻頻放鴿子,他百無聊賴之際,碰見自己的幼時玩伴。
而另一邊的女友則在宴會上大放異彩。
兩顆完全不同的靈魂彼此碰撞後分開。
故事最後,男主角在那灰藍的色調中冷靜闡述與剖析自我。
他選擇那因機緣巧合而相遇的,相似的靈魂。
電影最後,依舊是在雨天。
他在那擺鐘下,等來自己的truelove。
他們靠近,彼此擁吻。
而寧枝也在同一時刻看向奚瀾譽。
她的truelove在這裡,在她的眼前。
奚瀾譽也看著她。
他們互相對望,在異國街頭,輕柔而繾綣得表露自己的愛意。
他們此刻,一定想著同一件事。
回去的路上,寧枝靠在奚瀾譽懷裡,仰頭看他。
這個男人,她的男人。
無論何時何地都將她放在心上的男人。
寧枝眉眼彎彎,“好像還沒送你禮物。”
奚瀾譽笑一聲,俯身吻她,“你嗎?”
寧枝張開手,抱住他的腰,“對啊,我,你要不要?”
奚瀾譽直接用了些力,把人提起來。
要,怎麼可能不要。
她一定不知自己現在有多麼勾人。
奚瀾譽把人放下來,看著她,喉結滾了滾。
寧枝笑,“其實你猜得不夠準確啦。”
奚瀾譽隔著幽深的夜望向她,“嗯?”
寧枝卻又賣關子不講了,她低頭,踢一踢腳底的石頭,步伐輕快,“晚上再告訴你。”
奚瀾譽一向很有耐心,他輕笑聲,搭在寧枝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把她往身側帶了帶。
寧枝說是晚上,其實快半夜。
兩人回去後,剛洗漱完,正準備休息,奚瀾譽突然有個會,還是推不開的那種。
這趟出來本就是忙裡偷閒,寧枝把奚瀾譽趕去工作,自己窩在床上等他。
直到快睡著,寧枝迷迷糊糊的,才覺出身側陷落一角。
她心裡藏著事,趕緊睜眼,翻個身,占據高位。
幾l乎是在看到寧枝的一瞬間,奚瀾譽肉眼可見地屏了下呼吸,他眼眸轉深,附在她腰間的掌用力掐緊。
寧枝微妙有點難為情,彆過臉,卻又忍不住再次轉過來,與他對視,“喜歡嗎,還剩一個,出門前我想要不彆浪……唔。”
那個“費”字沒說出口,奚瀾譽已伸手撫著她後頸,吻上來。
前幾l天
姨媽期,因而這個充滿深意的吻便格外難舍難分。
待奚瀾譽將人放開,寧枝整個人已被他圈在懷裡。
他伸手撥弄一下她身後的小絨球,嗓音極啞,懶散靠坐床頭,好整以暇看向寧枝,尾音拖長,“兔子小姐,請問你想要什麼?”
寧枝咬唇不語,眸光汪著水,任誰見了都忍不住心軟。
但奚瀾譽不會,他一下又一下撫摸她的發,極有耐心地等待,獵物落網。
他看向她,“想要什麼,自己來拿。”
那鏡片下的目光是罕見的強勢,寧枝在聽到的那瞬間,心裡已不由地顫了顫。
但今天一定是由她而主導。
奚瀾譽微抬下頜,將東西扔過來,示意她來時。
寧枝伸手拂開,以行動告知他,不用。
奚瀾譽微微蹙眉。
寧枝俯身,看著奚瀾譽,輕聲喊,“奚瀾譽。”
奚瀾譽伸手撫摸她的臉,“嗯?”
寧枝說,“你戒煙是不是快一年?”
奚瀾譽心有所感,挑下眉,頷首。
兩人呼吸糾纏在一起。
室內有什麼情緒,也醞釀著,呼之欲出。
寧枝閉眼,睫毛似蝶翼,扇動著,拂在奚瀾譽麵上。
她輕輕吻他的唇,小聲,邀請狀,“……那我們要個孩子吧。”
隻這一句話。
月光傾倒出一片銀河。
奚瀾譽在那灑落的清輝上,複又抬起她的下頜,吻向她。
-
孩子問題,兩人聊過不下三次。
奚瀾譽的態度一直都是,可生可不生,他充分尊重寧枝的意願。
寧枝原先會有他是否是故意哄她開心的這一想法,但後來經過觀察,她發現,奚瀾譽似乎對這件事是真的沒那麼熱衷。
當初,鄭一滿小崽子呱呱墜地。
寧枝在回去的路上,曾經問過奚瀾譽,有沒有半分羨慕。
彼時奚瀾譽不過笑了聲,偏頭問寧枝,羨慕什麼,以後兩人變成三人,獨處時間直接被壓縮,這有什麼可羨慕的。
寧枝追問,可是小朋友很可愛,你們這個年紀的,不應該很想當爸爸嗎。
奚瀾譽威脅似的挽了挽袖口,提醒,他正當壯年,談不上老,什麼叫他們這個年紀。
寧枝看他用那副“你完了”的神情盯著她,她火速笑著告饒。
寧枝不止一次領悟到。
奚瀾譽這個人看似古板,但在某些方麵,他卻有著比同齡人強上數倍的包容性。
而她那時也確實不想生。
就算奚瀾譽想要,她大概也會選擇更順從自己的內心。
怎麼說呢,寧枝是很喜歡奚瀾譽,但她絕不會容許自己喜歡一個人喜歡到整日裡圍著他轉,失去全部的自我。
更不會母愛泛濫,用自以為是的自我感動來感動自己。
這就不是她了,也失去愛的初衷。
但兩人在一起,孩子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無論什麼措施,都達不到百分百避免,還是有一定意外發生的可能性。
寧枝猜測,奚瀾譽戒煙大抵也是為那一天到來時,兩人不至太過慌亂。
好在,一切有條不紊,意外從未降臨。
寧枝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但那是什麼時候呢?
到底什麼時候合適呢?
寧枝先前沒有尋到答案。
但在今晚,就在這樣一個無比尋常,享用美食看完電影回來的某個瞬間。
寧枝望見那雙裝著全部的她的黑沉眼眸。
她突然覺得,可以了。
那個時機,她其實早就已經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