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最近新開一度假村,寧枝念叨過一次,奚瀾譽便記上。
裡麵有吃有喝有玩,今天帶她過去正好。
中式園林設計,一步一景,尚未對外開放,衛三隻邀幾位圈中好友攜伴過來內測,順道給提提建議。
他這些年散漫慣,難得尋著件感興趣的事。
寧枝剛進門時,恰好好友鄭一滿打來電話,她舉起手機,朝奚瀾譽示意,然後走到一旁去接電話。
衛三八卦,“這就是你那個如花似玉、藏著不肯見人的好妹妹?”
奚瀾譽冷淡瞥他眼,“注意你的言辭。”
衛三當即收斂神情,正色,“講真的,你倆究竟怎麼回事,前幾天聽他們聊,你這些年誰都瞧不上,可全是為了她?”
衛三給奚瀾譽遞煙,“仗著我倆這麼多年交情,我可提你句醒,這種事,咱們圈內也不是沒有,可你首先得過你養母這一關,還得過流言蜚語那一關。”
“瀾譽,你是聰明人。一個女人而已,何必吃力不討好,這樣大費周折。”
彼時,衛浮了尚未不明白,一個女人而已,怎麼就要死要活,非她不可了?
直到他後來遇見鄭一滿。
奚瀾譽將那煙接過,並不抽,隻碾在指尖,指腹在那濾嘴邊敲了下。
他目光沉沉,看向衛三。
衛三無端心裡一怵,在聽清奚瀾譽的話之後更是背後一凜。
奚瀾譽看一眼正在樹下接電話的寧枝,目光柔和,嗓音堅定,“無妨,我會娶她。”
他會娶她。
流言有何懼?
他更不會讓那些汙糟話辱到她耳邊。
他已等了太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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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枝不是聽戲的料,不過坐在台下,磕了幾顆瓜子,腦袋便開始隨著戲台上婉轉唱腔,一點一點。
什麼書生小姐,什麼浮華夢,她隻迷迷糊糊聽著個大概。
下午之後,她沒睡,現在自然早早便犯困。
奚瀾譽輕笑,朝衛三微微頷首,攬過人的肩,輕柔穿過腿彎,將寧枝一把抱起。
衛三哪有不放行的道理,示意奚瀾譽若有問題,再找他。
寧枝覺得在外人麵前,走路都不會走,還要抱,實在太難為情。
她的小脾氣僅限於在家裡與親近的人麵前。
寧枝小小
掙紮一下,結果臀上被奚瀾譽不情不重拍了一掌,痛肯定不痛,但好羞恥,她立馬便老實,躲在他臂彎,也不吭聲。
衛三待客周到,安排的是視野頂好的套房不說,連那床上都鋪著玫瑰花瓣。
好土但是好浪漫。
寧枝撇嘴,不管那堆花瓣,兀自將外套脫了,鑽進去,睡得昏天黑地。
恍惚間,她感覺身旁陷落一角,下意識便是踹過去。
然後她的腳踝便被那人攥住,微糙的手感撫過她腳背,寧枝莫名打了個激靈,睜開眼。
奚瀾譽俯身,親一下,嗓音磁沉,“睡飽了?”
他穿著正式,並未鬆開她,隻站在床側鬆領帶,末了,將被子一掀,自己鑽進來。
寧枝“唔”了聲,“……你去哪了?”
奚瀾譽邊低頭吻她邊答,“跟衛三聊點事,工作上的。”
寧枝:“哦,我以前沒見過他。”
奚瀾譽:“現在不是認識了?”
寧枝還準備開口,奚瀾譽索性翻身,扣住她的腕,浮在她耳邊,低低笑一聲,“以前怎麼沒發現,話這麼多?”
寧枝啟唇,呼吸瞬間被掠奪,她反駁的話語通通被他吞吃入腹。
許是下午的緣故,他並不著急,一點點拆開,品嘗,逡巡,占有。
奚瀾譽說得沒錯,她的確喜歡。
喜歡他這樣,喜歡他那樣。
怎樣都是喜歡。
不講道理,沒有道理。
寧枝扶在他手臂,小口小口呼吸,臉上紅還未退,此刻瞧著更是雪中一株梅,清冷又豔麗。
奚瀾譽忍不住側頭,親親她發頂。
寧枝忽然說,“今天下午,那個男的跟你說的話,我聽到了。”
奚瀾譽挑眉,慵懶應,“聽到哪句?”
寧枝小聲,“你說,要娶我,那一句……”她兩手撐在奚瀾譽手臂,掌心觸摸她的青筋,仰頭看著他,小聲問,“真的嗎?”
“哥,我們真的可以嗎,媽媽那裡怎麼辦?”
寧枝依舊心有餘悸,“之前我還沒早戀,媽媽就罵我,現在她雖然期待我戀愛,可是她一定不期待,我的戀愛對象是你……”
寧枝說,“我們倆一定會一起挨罵……”
奚瀾譽笑得有點壞,語氣沒什麼所謂,“我覺得不止,我大概還要挨打。”
寧枝想了想,麵色更難看,哭喪一張臉,“很有可能……”
奚瀾譽被她逗笑,捏捏她臉,“你這表情,到底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你自己?”
寧枝怎麼可能講真話,“當然是我自己。”
奚瀾譽目光威脅,擰一下,“真的?”
寧枝忙求饒,“假的假的,還是有一點點擔心你。”
奚瀾譽:“隻有一點?”
這回寧枝可不肯再讓步了,煞有介事點點頭,“就一點。”
奚瀾譽疼她,這時更甚,又哄著她要死要活好
幾回才肯罷休,真的放她接著睡。
寧枝忿忿,“你這哪是哥哥,分明是禽獸!”
奚瀾譽笑得胸腔都在震動,手裡將她摟得愈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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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寧蔓的攤牌定在一周之後,奚瀾譽“單刀赴會”,本就是他先動的心,自然應該他來了結這一切。
哪知寧枝還是眼巴巴跟來。
她拽住他袖子,可憐兮兮,“哥,你一會怎麼跟媽媽說呀?”
奚瀾譽看她一眼,心中發笑,“該怎麼說怎麼說。”
該來的總得來,躲也躲不掉。
寧枝手下還是沒鬆,“具體的呢?”
奚瀾譽唇畔帶點笑,“擔心我呢?”
本以為這小姑娘良心不多,又會彆彆扭扭否認,哪知這回倒是乾脆利落,點頭應,“有點擔心。”過片刻,她補充,“我覺得你一定會被打。”
“你不光吃窩邊草,還是先斬後奏,是個人都得先揍你一頓。”
“媽媽隻是看著脾氣好,其實可討厭男人撒謊隱瞞了,你這是在戳她的逆鱗,我怕她把你打死……”
奚瀾譽:“……”
寧枝說完,試探道,“要不我陪你一起進去吧……”
奚瀾譽笑,“不怕了?”
寧枝猶豫著,不吱聲。
奚瀾譽將她手拿起,握著親了親,“乖,就在這等著,到時阿姨真動手,傷著你,我又得心疼。”
寧枝還是不情不願,“哦。”
陽光正好,是冬日難得的好天,寧枝坐在車內,望向麵前那道堅毅筆直的挺括背影,那投在地麵的陰影一直延伸至車邊。
車內好像還有他的氣味。
隻要奚瀾譽在的地方,寧枝就覺得安心。
哪怕隻有他身上慣有的那股清冽味道。
也是這樣。
寧枝慌亂的內心慢慢平息,她握拳,鬆開,再一點點攥緊。
而後一股衝動湧來,她下定決心,推開車門,朝奚瀾譽跑去。
院子裡有積雪,寧枝就這樣一步步,深一腳淺一腳,往奚瀾譽的方向而行。
奚瀾譽似有所感,腳步頓住,他回身,站在陽光下等待他的愛人。
寧枝在他麵前站定,嗬出一團白霧,她嗓音輕柔,眼神卻堅定,“哥,我想跟你一起麵對。”
沒有任何猶豫,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奚瀾譽唇角稍勾,牽起寧枝的手,珍之重之握在掌心,他嗓音低沉,“好,我們一起。”
他們用那隻交握在一起的手按響門鈴,而後齊齊出聲,“媽,我回來了。”
奚瀾譽也叫的媽,反正他以後遲早得改口叫媽。
光投在他們身上,明天一定又是個大晴天。
一個沒有任何陰霾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