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石碑深處(2 / 2)

她狐疑地又盯了厲鬼一眼,才摁下疑問,一路推著“寧玄之”來到溪邊。

卻未見仲卿吸血場景。

“看來他已經清醒。”

清淩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方才說夜晚時,是否想到了仲卿?”

月色正濃,厲鬼的臉龐在銀輝下猙獰不堪,分明是枉死的鬼,說話時周身的氣質卻有種久居上位的沉穩鎮定。

這厲鬼生前的營生隻怕不簡單,柳綿心想。

她“嗯”了聲,“就是想會一會夜晚的仲卿,搞清緣由。”

厲鬼聽完轉身就走。

果然如此,她的言出法隨,不可能出錯。

那仲卿必然被一同帶到了夜晚。

僅僅一炷香的功夫,再次踏進小院時,天邊卻已泛起魚腹白。

柳綿跟輪椅上的“寧玄之”叨叨:“剛說天亮天就亮了,真是見了鬼了。”

說完她倒先一樂,指了前麵的厲鬼,對“寧玄之”說:“嘿!你還彆說,真是見了鬼!”

走在她前麵的厲鬼:“......”

他停了腳步站在原地。

正盯著他笑的柳綿心頭一凜,這是有發現了?

下一瞬,他竟猛一回頭,猩紅長舍瞬息之間劃過柳綿耳側,幾乎是貼著她麵頰一閃而過,又飛速收回。

一切太快,隻在須臾。

柳綿一個激靈,冷汗都嚇出來了。

她傻愣兩秒,才找回棄車保帥的魂,破口罵道:“有病啊!舌頭癢癢了?找我做什麼!又不是我害你做的鬼!”

不是麼?

厲鬼舔了舔嘴唇,心想,鬼可比不上你的嘴。

彆說,平生第一次使這長舌,還頗有些趣味。

柳綿看那厲鬼一副回味無窮的模樣,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畢竟人家都做了枉死鬼了,也怪可憐的。

就是眼神不好,老找錯人。

踏進小院時,入目是一片灰蒙蒙的廢墟,花香不再,徒留半扇門在風中哐啷作響。

二人一鬼轉悠半天,也未瞧見仲卿和李氏。

再往醫館去,醫館大門落了鎖,裡頭也不見人。

坐在醫館門檻上,柳綿突然道:“那仲卿從前是和尚?”

麵對她明顯尋求認同的眼神,坐在章魚輪椅上的“寧玄之”毫無反應。

反倒是那眼瘸的厲鬼開了口,“去佛寺吧。”

聲音清淩淩的,倒襯這月色。

最終在佛寺後山找到了仲卿。

清晨的太陽總是朝氣蓬勃,照在後山鬱蔥的草木上,連露珠兒都染上生的欣喜,放眼望去樹木間隙碑石林立,碑上摻了金粉的朱筆字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那是文人們為曆代高僧鐫刻的功德文章,一碑便是一僧,一僧便是萬千信眾。

青詞奏禦,俾金慧以韜光。此間百姓,苦於疾病與妖禍,因此侍高僧如侍帝王。

仲卿便在這碑石之間。

半人高的碑石擋住了他幾乎整個身子,柳綿隻看得到他半個頭——若非那露出的半個頭過分顯眼,也要錯過。

隻因那半個腦袋上,儘是白發。

在這青石碑間,如同一條招魂的白幡,如同他這個半路還俗,白日救人黑夜殺人的和尚。

他死了。

麵向小鎮,跪立而終。

他身上明顯看得出是新換的布袍,背微微佝起,仿佛一夜之間失了所有昂揚生氣。

雙眼緊閉,眼皮上的縱橫交錯的褶皺和風乾的淚跡,分明道儘了主人死前心境。

柳綿移開目光,歎了聲:“求仁而不得,終致南轅北轍。如此結局,不知佛祖見了他如何想。”

“佛祖?”厲鬼不知何時冒了出來,“他見得到麼?”

“如若他這樣的都能見佛祖,那枉死的村民豈不是直接位列三清?”

這話不留半分情麵,由他口中說出來,卻隻感覺輕輕的,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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