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澤搖頭晃腦環顧田埂四周,道:“那阿騭兄呢?”
步騭垂首沉默良久,方啟唇道:“修己身,安吾家。”
“還有呢?”
“無。”
靈澤斜眸凝視步騭,眼底如練師般閃過一絲絲失望,其實她對步騭的印象一直還蠻不錯,畢竟從第一麵起,便是他救了自己。但是也如練師所言,步騭消沉避世,非外力能改此心。
但她才不會放棄。
“好吧好吧,你還年少,不懂也正常。”靈澤人小鬼大地有模有樣地作大人般歎氣。
步騭掀眸朝她走去,道:“你才多大點,懂些何事?彆踩著我的秧苗,快讓開。”
“啊!”靈澤邁腿在田間蹦躂,儘量避開青綠的秧苗,卻見步騭自己也踩了上去,一霎間,恍然大悟,回眸駐足道:“這分明是野草!哪裡來的秧苗!”
步騭愣了半晌,一本正經道:“是早稻。”
孫靈澤:“……?”她心下納罕,這是真的假的?彆是欺負她年齡小不識稻吧?
春二月將至,孫權與練師行船邁過青矮的稻田,孩提嬉戲引水牛,池魚金鯉輕躍。
原是孫權特請孫邵、周泰共坐鎮陽羨,攜步練師歸去吳縣,親為朱然慶賀新婚,至吳縣時,方知呂蒙好事也將近,便為之同祝。
吳郡太守府內張燈結彩,新舊紅羅交替,囍綢連亙滿街。原是朱治次子朱才前幾日方過百日宴,朱治以喜氣連結,留下舊囍,為朱然大婚作賀。
張明宜已待字閨中,練師與辛夷相約前去祝賀,卻見張府中,徐祥正與張紘端坐堂中,大眼瞪小眼,一個比一個鼻子衝天高。
辛夷忙將徐祥拽走,嘀咕道:“阿兄你彆又惹先生怒!”
“沒有。”徐祥與張紘異口同聲答。
練師再將辛夷拽走,道:“你還不知子明脾性?且讓他倆再瞪會兒就好了。”
辛夷長歎搖頭,真是頭疼,這個兄長真不省心,該讓步翾來好好教訓他一頓!忽又想到步翾情況,忙問:“阿翾何時來江東?”
“應是快了。你是想尋他去揍子明一頓?”練師含笑道,還能不明白辛夷這點小心思?步翾和徐祥年齡相仿,約大孫權一歲多,但徐祥平日裡雖似個麵癱,但在步翾跟前,可就不這樣。
辛夷掃眉一笑,能拿捏徐祥的,連師父都不成,隻有步翾。
數日後,朱然與明宜舉行大婚,陳武如期赴宴,贈上孫策準備的賀禮良田與朱然,而往來賓客並不多,大多是孫氏麾下將臣,但有最美好的祝願,這對新人便已足矣。
短暫逗留吳縣後,孫權與步練師再度渡舟回陽羨,辛夷倒是沒有再嚷嚷跟著去,反而是隨孫儼一同來碼頭相送。
練師笑道:“不吵架了就好。”
辛夷嗤哼道:“誰愛和他吵啊?快啟程吧你們。”
“好好好。”練師含笑抱彆辛夷。
孫權與步練師方回到陽羨,便見一隻白頭鵯盤旋於縣長府內院,練師奏笛將鳥引止於指尖,反複與這白頭鵯吱吱嘲哳分析,似是幾番確認後,驚道:“大事不好。”
練師急忙紙筆落墨,托付周泰領一隊斥候艦快速歸吳縣,與孫策通知此事。周泰去罷,練師才稍稍鬆了口氣。
孫權知料此事情急,此前未敢有半分打斷,而今不得不謹慎而問:“發生何事?”
練師張大雙眼仍是不可置信,道:“袁術不日將於淮南稱帝,私置公卿百官,欲以天子禮郊祀天地。”
孫權:“?”
啪!
孫策將袁術的‘帝詔’重摔在案,燭火為之顫曳,起狂風卷過。未過半個時辰,鎮治山陰的諸將臣皆散發理衣,踏著星輝匆忙敢至太守府,得聞此信息,不免皆陷入麵麵相覷的沉默。
唯獨虞翻依舊閒雲若鶴,拱手道:“今天下大亂未夷,袁公路僅據淮南而稱偽帝,將與昔年董卓同。將軍當慎思。”
張昭幾番思忖,建議道:“將軍可趁此機會脫離其麾下,與司空曹孟德聯盟以誅之!”
李術當即反駁:“長史可知,曹孟德於宛城因私納寡婦而被其降將怒起追殺,大失長子與猛將典韋。如此荒唐,豈堪為盟?”
張昭怒須而斥:“平虜校尉!休以私為而斷大義。袁術偽帝不正,當聯諸侯共討之,豈可因小失大,待其禍及己身?”
李術不屑一暼,蔑道:“術常聽聞江北名士多稱讚長史善謀定斷,將軍入吳郡、定會稽,功皆在長史也。想來,定是私下信相往來頻繁,不知長史可是有心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