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他知道,棠字應當不單隻有這麼一層寓意,還有更深一層。

車廂裡安靜了一會,錢司壯嘴上閒不住,繼續說:“你入行剛兩個月吧,就碰上那個,那個神秘人。”

錢司壯最近喜歡用神秘人指代江來的一夜情對象:“然後就有了崽崽,中間大概小半年沒接工作,生完崽崽要繼續工作,不在嵐城的時候就把他放我媽那兒。

我第一次把崽崽帶回家的時候,我媽還以為是我在哪兒惹的風流債,差點把我暴打一頓,後來崽崽漸漸長大,五官越長越開,她才相信崽崽跟我沒關係。”

錢司壯還記得錢母原話——“你能生出這樣漂亮的娃”,沒把他氣得冒煙。

“我媽隻知道你是崽崽爸爸,但不知道崽崽是你生的”。錢司壯說,“你生崽崽這事,除了我和顧澤肖,誰都不知道。對了,顧澤肖你還記得吧,你師兄。”

“記得。”江來說。

錢司壯繼續說:“你有孩子這事,公司裡也沒人知道,連小劉都以為崽崽是你親戚的孩子。”

“親戚的孩子?”江來皺眉,“為什麼這麼說?”

錢司壯解釋:“你事業剛起步,萬一被發現未婚生子,狗仔還不掘地三尺,那崽崽還能過正常生活嗎?現在明星結婚生子都很少公開,不僅是怕影響事業,更是為了保護家人。”

江來沉默,不知道有沒有接受這個說法。

車很快開到一處公寓,錢司壯還要去公司處理江來受傷後續賠償的適宜,說:“我不上去了,後天Pauson晚宴再來接你。這兩天你先好好休息。”

末了,他還不忘對江棠承說:“崽崽,給叔叔一個拜拜。”

江棠承剛醒,還有些迷糊,伸手在嘴邊比劃了一下,態度甚是敷衍,錢司壯卻一臉陶醉,油門踩得轟隆響,開車走了。

江來牽起江棠承的手,轉身去坐電梯。

這套公寓據說是他前幾年購置,位於市中心,正對江景,一梯兩戶,私密性極佳。錢司壯說,對門似乎一直沒住過人。

電梯抵達後,江棠承熟門熟路地輸密碼解開門,江來跟在他後麵走了進去。

一進門,江來就被一種熟悉的感覺包圍,仿佛漂泊的船找到錨點,不安的心尋到歸處,每一根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下來。

江棠承跑去臥室放書包,江來把湯擱進冰箱,然後給自己到了杯水。

雖然失憶,但房間裡物品擺放卻像是刻在腦子裡一樣清晰,他不費力氣就找到自己的水杯。

江來一邊倒水一邊想,人腦真是個複雜的機器。

身後傳來啪嗒的腳步聲,江來回頭,對上一雙黑亮的眼眸,他一時語塞,跟小孩大眼瞪小眼了一會,舉著玻璃杯問:“要喝水嗎?”

江棠承說:“要喝牛奶,喝牛奶長得高。”

江來看了眼他的腿,再看看自己的,不得不感歎基因的強大。

他給小孩熱了杯奶,看著小孩咕咚咕咚喝下的時候,收到錢司壯發來的信息。

錢司壯:【差點忘了,崽崽芒果過敏,彆給他吃芒果。】

江來回複:【好,還有其他要注意的嗎?】

錢司壯:【應該沒了,我想起再告訴你。】

牛奶喝光,江來問:“要不要洗澡?”

江來因為工作經常不在身邊,江棠承獨立性很強,自己洗澡刷牙不在話下。

江來不太放心,衛生間的門開了一條縫,他倚在門邊,拿著浴巾等小孩出來。

手機在口袋裡震了好幾聲,江來本不想理,無奈一直響,隻好拿出來看。

是一個備注裴頌的人發來的信息。

裴頌:【哥,我問過Aln哥,他說你沒事,那我就放心了。你有空給我回個消息。】

江來回憶了兩秒才想起Aln就是錢司壯。

裴頌:【對了哥,後天晚上我要參加Pauson的晚宴,多一張邀請函,你要是有空就跟我一起去吧。】

江來皺了皺眉,他拿不準跟裴頌是什麼關係,問發信息詢問經紀人。

錢司壯回複很簡潔:【裴頌啊,你迷弟。】

江來:……

江來想了想,回複裴頌:【公司給了我邀請函,我會去。】

裴頌秒回:【那太好了,後天我去接你,你坐我車,咱倆一起去唄。】

對方的熱情幾乎穿透屏幕,江來有些不適:【不用了,到時候見吧。】

裴頌:【那好吧。】

裴頌:【哥,你一定要來啊,沒你我不行的。我上周去巴黎走秀,還給你買了禮物,到時候帶給你。】

江來沒再回複。

手機消停一分鐘,又收到新提示。這次不是微信,而是微博。

江來點開,大概因為他的賬號關注了裴頌,裴頌發微博他也收到提醒。

微博內容是一個戴墨鏡的表情,底下是四張裴頌在時裝周上走秀的照片。圖片中的大男孩眉毛濃密,五官立體,神情冷酷,十足的大帥比。

微博剛發出去就收到數百條評論。

【難得啊,除了照片竟然還發了個表情?】

【莫名感覺酷哥心情很好是怎麼肥事?】

【什麼開心事,哥哥分享一下嘛。】

【姐妹們誰還有裴頌在巴黎的街拍圖,想要個沒水印的做屏保。】

【求照片+1】

裴頌竟然親自回複了那條說心情很好的評論:【。】

一個句號,但也足以讓粉絲瘋了。

【竟然真的回複了!】

【活久見。】

【前排和酷哥合照。】

【這春心蕩漾的感覺,該不會談戀愛了吧?】

【裴頌行程那麼滿,哪有功夫戀愛?他在國外這麼久,肯定是因為回國能見到家裡人才開心啊。】

浴室裡水聲停了,傳來拖鞋的啪嗒聲,接著探出一個濕漉漉的小腦袋。

江來收起手機,展開浴巾把江棠承裹住,抱了起來。

江棠承三歲起就單獨睡,有自己的臥室,房間乾淨整潔,書櫃裡擺著不少拚好的拚圖。

江來將小孩抱上床,拿出吹風機給他吹頭發。自來卷不太好吹,江來很有耐心,隻在走神間隙想起錢司壯說的話— —

小孩的自來卷可能隨他另一個爸爸。

吹乾頭發穿好睡衣,江來在腦子裡梳理了一下,覺得應該沒有其他要乾的事,便試探著問:“睡覺?”

江棠承咬住嘴唇。

小孩天性敏感,他能感覺江來對他態度的變化,但不知道這種變化的原因,這叫他有些害怕,無所適從,所以這兩次見麵,他比之前更粘江來。

江棠承很想跟江來一起睡,又有些不好意思主動提,便眼巴巴望著江來。

江來並沒有注意,展開被子,替江棠承蓋好,說:“晚安。”

江棠承隻好道:“爸爸晚安。”

江來轉身,關掉燈,輕輕合上門。他沒有立刻走開,而是靜靜站在走廊上。

小孩的眼神一直追隨著他,亮亮的,像小動物,莫名叫他不舍。

在門口站了一會,江來重新推開門,果不其然看到小孩還沒睡,便提議道:“要不,你跟我一起睡?”

江棠承心裡一聲歡呼,抱起枕頭,撒上拖鞋,生怕江來反悔似的,飛快跑進了他的房間。

江來去洗澡,頭發不能沾水,便帶了個浴帽。等出來後,江棠承已經哈欠連連,但還是努力睜著眼。

江來在他旁邊躺下。

臥室頂燈關了,隻留一盞台燈,暖黃的燈光流瀉在枕間,父子二人麵對麵躺著。

江棠承朝江來懷裡貼,問:“爸爸,你頭是不是受傷了?”

江來點頭。

江棠承問:“疼嗎?”

江來不願騙他,說:“有點。”

江棠承突然爬起來,對著江來的傷口輕輕呼出一口氣,說:“崽崽吹吹,疼疼飛飛。”

當天晚上,江棠承睡在江來懷裡,小孩身上的溫度烘得他的身體也暖和起來。

江來失眠了,心卻前所未有地安定。

聽著那小小的心跳,他感受到了血脈相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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