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和李全去了於文的工廠以後，就基本放棄了對他酒廠注資的想法。
因為方陽出麵，那說明張勝利已經對於文的廠子垂涎三尺，而萬臻公司如果橫插一杠子，那就是在給自己惹麻煩。
並且於文的小舅子，明顯主張要把酒廠一次性變賣，但這個思路與李全的思路有衝突，如果硬融合，一定會發生分歧和矛盾，說白了，瑣碎事兒太多。
還是那句話，趙東和李全不是怕事兒，而是覺得沒必要，因為掙錢的行業千千萬，這個不行，就再找彆的唄。
但於文也不傻，那天，趙東和李全沒打招呼就來工廠，這本身就挺奇怪。
再加上二人看見自己與方陽談話，並且在聽見了自己與小舅子的爭吵之後，就再也沒聯係過自己。
這裡麵有啥事兒，於文一想就明白了，他瞬間猜出來，李全和趙東過來，應該就是考察酒廠，肯定有注資的意思。
於文對酒廠有著難以言明的情懷，他在這裡付出了大半生的歲月，親眼見證過這裡的輝煌和落寞。
他對每一個工人，每一個生產設備，車間的一草一木，都猶如軀體對兩臂的了解，無法割舍，融入血液。
而李全的為人於文十分清楚，並且他對李全在經營生意上的才華，非常折服，如果李全對酒廠沒有興趣，他也不敢多想，但現在李全對廠子，明顯有些動心，所以，於文要爭取爭取。
他心裡想，哪怕將自己的絕對控股權讓出去，但隻要李全能把廠子盤活，那也行。
所以，於文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隻要一有空就去萬臻小院找李全。但每次一去，李全都不在，而趙東則是無奈的推諉著，聲稱李全年前估計夠嗆能回來了，去外地旅遊了。
於文不是小孩，他自然知道李全其實在躲著他，但如果放棄，那就很難再找到願意注資酒廠的人了。
所以，他厚著臉皮，一而再，再而三的來萬臻公司堵李全。
一晃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過去，臘月二十九，距離農曆新年隻有一天。
於文上午借錢，給工人發完年貨以後，閒著沒事兒，晚上的時候又來到了萬臻公司，這次他還真碰到李全了。
“哎呦，全，好巧啊？”於文開著捷達，停在了萬臻外麵的露天廁所旁邊，隨即探頭齜牙衝著坑裡的李全打著招呼。
“……巧個毛啊！我就今天在公司拉泡屎，還讓你趕上了。”李全無語的擦著屁股說道。
“你不旅遊去了嗎？”於文咧嘴，厚著臉皮問道。
“哎！大哥啊，我算服了你了行吧，我請你吃飯。”李全無奈的提上褲子，隨後跟於文去了旁邊的一家小飯店。
一壺老燒，三碟涼菜，二人坐在燈光下，背影拖的老長。
“嘩啦啦，”李全拿著酒壺，一邊給於文倒酒，一邊歎了口氣說道：“老於啊，你求我的事兒，我真給你辦不了。”
“你來我這兒，隻要能把酒廠盤活，把欠賬還了，讓工人能有個乾活兒的地方，那我把股份全給你們，你給我開工資就行。”於文咽了口唾沫，頹廢的外表，臟兮兮的臉頰，露出一副無比渴望的表情，誠意十足的商量道。
“……老於，張勝利為啥要買你的廠子？”李全沉默了一下，直接問道。
“……！”於文一聽這話，頓時無言。
“張勝利的原配關係，姓賀，主管市區城建，副市長級彆，你那個廠子，在開發區中心，市裡馬上要在那兒重新建兩個司法機構，據說好像是法院和開發區公安局。這麼說，你明白了嗎？”李全簡潔明了的問道。
於文吃著花生，還是沒說話。
“沒明白？行，那我繼續往下說。”李全往前探了探身子，抿了一口白酒繼續說道：“張勝利拿你的地，成本是五百萬，回頭司法機構的工程開槽子，市裡開始征地，張勝利把你的地皮往市裡一賣，就賺了第一份錢吧？而市裡拿到地皮以後，老賀再把工程，承包給張勝利的建築公司，這張勝利又賺了第二份錢吧？一塊地，能產生多大利潤，你心裡有數嗎？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我就想乾好酒廠，這些跟我有啥關係？”於文喝完酒就上臉，眼睛通紅，非常執拗的問道。
“你怎麼還沒明白呢？你這塊破地，牽扯了多少利益？是張勝利一個人想賺錢嗎？這裡麵有老賀的影子，有稅務部門的影子，有公安局，法院，甚至連消防都能跟著喝點湯，你一個平民老百姓，扯著脖子喊啥理想啊？”周天十分激動的說道。
“我不賣，他們還能搶啊？？沒王法了？”於文蹭的一下站起來，十分激動的吼道。
“……老於，聽我一句勸，廠子賣了吧。五百萬，可以了。”李全長歎一聲，看著老於，咬牙說道：“咱也快扔了四十奔五十的人了，聽過黃家駒的光輝歲月，也懂得背棄理想是何等可恥……但麵對現實，你就隻能做一個顧家，顧老婆，顧孩子的中年男人。”
“老李，你現在這樣，可不是當初那個跟我說，要他媽嚇世界一大跳的李瘋子了！”於文撇著嘴，重重的拍著酒杯說道。
“……咱整不過他們！老於，你能把腳放到地上走路嗎？能嗎？”李全極力的勸說著。
“不他媽喝了，沒意思。”於文莫名的有一種失落感，抓起掛在凳子上的外套，搖搖晃晃的就走了。
“老於！”李全回頭喊了一句。
於文走在雪地中，連頭都沒回。
晚上，於文開著捷達，拎著僅有的兩兜子年貨，還把稍微貴重一些鯽魚，羊肉放在了青菜上麵，隨即才下車回了家。
但他剛進去，一台豐田霸道，一台CRV就停在了他家門口。
……….
與此同時，李學武撥通了老肖的電話，笑嗬嗬的拜了年，然後說道：“老肖啊！明天過年了，你先給我拿五萬塊錢唄，我最多也就倆星期就給你。”
“行，你來吧，我在紅樹林呢。”老肖乾脆的答應了一聲，隨後給趙北發了個短信。
趙北接到肖斌的短信時，人正在萬臻小樓，跟張斌，秦猛，趙東打麻將呢。
“嫂子，替我玩兩把，我有點事兒。”趙北掃了一眼短信，隨即衝李菲喊道。
“你又上哪兒野去啊？”李菲咬著橙子，沒好氣兒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