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仁名惇,本是平原人,因戰亂而避難各地,客遊廬陵,通曉天文、懂得占卜之術,尤竟太乙占星之術,江南人稱“神明”,朝中大臣每有疑難之事,都去請教於他。諸葛瑾與劉敦原先私交甚厚,諸葛融少年好為章句,精多技藝,曾向劉敦求學一年之久,劉惇十分珍惜自己的方術,不肯教授他人,唯獨對諸葛融破例,可惜諸葛融卻隻
是學了一些皮毛而已。
“兄長!”諸葛融吃了一驚,連忙站起身來,“此乃天意,千萬不可牽連劉公,劉公也是為你我著想,勸我們,勸我等儘快籌劃脫身之計。”
“隻怕這劉子仁又要逃走了吧?”諸葛恪聞言反而冷笑數聲,挑眉道,“這童謠,他作何解釋?”諸葛融看了看兄長,見他神色平靜,才解釋道:“天口乃是吳字,天口裂,吳有破敗之兆頭;權,衡器也,衡器傾,陛下恐有危難;小子為孫,小子撲,應孫氏敗亡也!烈
焰覆,這是……”
諸葛恪不動聲色,見諸葛融不語,淡淡道:“說吧!”
“烈焰為火,火德應漢。烈焰覆,這江東,恐怕會被漢軍所滅——”
諸葛融說到後來,聲音漸小,拿眼瞟著諸葛恪,小心翼翼,這等大逆不道之言,也就是在兄長麵前說說,其他人跟前可是絕不敢提半句的。
“好一個孫亡吳滅,漢覆江東,”諸葛恪雙目微縮,緩緩站起身來,冷笑道,“此童謠半日便出,定是有心人所作,看來這建鄴城中,還有不少蜀軍細作呐!”
諸葛融忙道:“自古童謠大都應兆,昔日董卓進京,童謠便有預兆,此乃天意,恐非人力所能控製。”
“此皆蠱惑人心之言耳!”諸葛恪卻不以為意,擺擺手,轉身對諸葛融囑咐道,“此事不可再對他人說起,否則惹來禍端,還會連累家族。”
諸葛融凜然道:“吾自知輕重,除兄長之外,絕不再言半句。隻是,隻是事關重大,為諸葛家計,兄長還要早做打算才是。”
諸葛恪點頭道:“此事我自有主張,你早些回去吧,今日天象之事,不可再提。”
“是!”諸葛融點點頭,起身出門,腳步微微一頓,還是邁步離開了,他知道諸葛恪比自己更有主張,多言無益。
“妖鼓響,天口裂,天泣晴,衡器傾,小子撲,烈焰覆……”
諸葛融走後,諸葛恪在昏暗的房間裡念著童謠,臉色愈發凝重,孫權此次北征,他和朱據等人都極力勸阻,反被孫權留在了建鄴,留守後方。
如今東吳精銳齊出,江東空虛,蜀軍雖然全力剿滅魏延叛軍,但在諸葛恪看來,僅僅調動荊州兵力便足矣,更何況還是劉封親自統兵。除此之外還有豫章、廬陵的兵力,甚至可以抽調益州兵馬,照此算來,蜀軍絕對有餘力分兵來攻打江東,卻偏偏全軍壓上,連柴桑的水軍都調去烏林,細想起來,確實有
些反常了。
先前諸葛恪心中存疑,但沒有仔細想過這些關竅,此時被童謠再次提醒,才心中凜然,如果真是漢滅江東,那必定就是趁這一次機會發動進攻了。想到此處,諸葛恪快步出門,對門口的親信吩咐道:“速到江北查探軍情,報來吾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