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其樂
陳留郡本是一個豐年,卻因鮮卑軍的入侵變得遍地狼藉,不僅兗州百姓惶恐逃竄,陳留附近的郡縣也都人心惶惶,各地自發組織鄉勇協助官兵一同防守。
譙郡距離陳留數百裡,但因睢陽出現劫掠的鮮卑軍,也變得緊張起來,譙郡百姓甚至有去結隊曹家本族大院辱罵者,甚至向院內扔石塊、爛菜葉等,這一切都是曹家人引狼入室造成的。
譙郡的曹氏和一眾文武公卿私宅已經失勢,雖有一些家丁,但也不敢觸犯眾怒,隻能緊閉大門,每日在祠堂中祈禱,詛咒司馬懿父子早死,這一切的過錯都是司馬家造成的。
隨著魏國不斷壯大,州府對譙郡的治理愈發用心,若不是經曆這幾次兵變,譙郡百姓的富庶並不比洛陽、鄴城等地差多少。
銍縣原本是徐州沛國之地,建安二十四年,
為安置曹氏、夏侯氏宗族,分沛國置譙郡,銍縣改屬豫州譙郡。
這半月各縣百姓都縮居在家不敢出門,唯獨銍縣依然有車馬頻繁進出,而且大多還為外鄉之人,看起來個個風度翩翩,儀表不俗,比之譙縣還要熱鬨幾分。
那些百姓對此也似乎習以為常,甚至對那些陌生來客拋以冷眼,頗為不屑。
銍縣之所以原本無人問津,近幾年卻因一人而名聲大噪,慕名前來拜訪者不計其數,但大多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去,甚至還有些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銍縣。
此人正是銍縣大大有名的士子,嵇家之子嵇康嵇叔夜,身為曹家駙馬卻甘於清貧,不肯在朝為官,頗為鄉人所不解。
嵇康自幼聰穎,博覽群書,廣習諸藝,倡導玄學新風,娶沛王曹林的孫女長樂亭主為妻,拜郎中,調中散大夫,後歸家不仕,屢拒為官,在家彈琴吟
詩,自得其樂。
嵇康雖不在朝,但名聲卻比何晏、夏侯玄等人還大,為人孤傲,性情剛烈,連何晏等人的麵子都不給,那些慕名來訪者多被其拒之門外,好友僅二三人而已。
夏末秋初,烈日炎炎,蟬鳴枝頭,天地間正改換新色,這一處村莊小橋流水,楊柳依依,一群鴨子正從河中遊過,綠波泛起陣陣漣漪。
朝陽初升,陽光灑在村落中,這裡一片祥和,早期的百姓扛著鋤頭正走向田間,就在此時,便見不遠處鄉間的一條小道上,一人一馬悠然而來。
一匹普通的青鬃馬,連籠套絲韁也沒有,馬上之人弓背駝腰,頭發散亂,灰白的長衫略顯破舊,在馬背上搖搖晃晃,似乎隨時要墜落下來。
那匹馬似乎認得路,從小道上一直來到村口,扯了幾口柳葉之後,邁著小步走進了村莊。
走近一看,馬上之人滿臉胡茬,一臉頹廢之象,身上飄散一股濃烈的酒氣,背後背著嬰兒大小的
葫蘆,腰間晃蕩著一把破舊的長劍,劍鞘已經脫皮,露出斑駁的痕跡。
村裡的百姓似乎也認識此人,待人馬走過之後,低聲笑道:“嘿,那個翻白眼的瘋子又來了。”
一人搖頭歎道:“說來也怪,那麼多錦衣公子帶著厚禮千裡來訪,嵇先生見也不見,唯獨這個邋遢酒鬼,偏偏就是他的座上賓,真是費解。”